昏迷

“族长被天授了，我本来不是张家人所以影响最小，他们几个都很严重，族长他...”

张海楼有些说不下去，安灵自顾自点点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说他可能忘记了我，对吗？”

人往往就是毁在自己的贪心，她其实奢求的一点也不多，只是想帮小七，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小哥动了心思，越陷越深不可自拔，真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真的很担心你，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你抱抱我吧，好吗？”安灵心头涌出莫大的酸涩，也许她命大，可以对他说一句好久不见，也许她命薄这就是最后一面，有时候她也会自私的想带着小哥远走高飞到南半球，将他死死绑在自己身边。

一想到小哥以后会走上不断失忆找回记忆的路，她就心疼的不行，他从来没有选择，婴儿时期他没有，圣婴的他没有，成为张家族长的他也没有。一想到自己没有陪他过个年，没有陪他过个生日，他总是默默的站在一边，淡淡看着一切，他什么都知道什么也看得清楚，这种透彻让他坚如磐石，心里不会有任何波动。

他这么好的人，应该值得更好的人生，会有人全心全意对他，他不会在背负宿命，也不会再忘记一切，上天也会眷顾他。

安灵将头深深埋在张起灵的脖颈，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雾，喃喃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糖吗？因为借走的是糖，还回的是心，我好想你忘记，却又怕你忘记，可以想到那个人是你，我就又释然了。”

“张起灵，你是我的神明，当你从我荒芜的世界路过，我的眼里再也看不见别人。”

“你要好好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冬天不要用冷水洗澡，再好身体都经不住这样折腾，你身手好也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受伤，不要随便放血，你知不知道你伤口愈合的很慢？你可以写日记，把你想记得东西全都记下来，你忘了，我也会帮你记着。”

安灵絮絮叨叨说着，一寸寸抚摸小哥的轮廓，想要把这个人的容貌死死记住，记在脑海里，刻在骨子里，融进灵魂里。

“三年前我们在百乐京的时候，我试探过说要去守青铜门，他拒绝了，我知道他不会同意只能出此下策，这里他也不能去，我已经安排好了，汪家我也留了后手，若是他以后想要和九门合作，阻止他。”

张海楼越听越不对怎么像交代后事似的，立马呛声：“你他娘别搞的这么煽情好不好，守青铜门能够有什么事，之前张家就没人出过事，怎么到你口中就像生离死别了。”

安灵苦笑一声，能不生离死别么，你们去守门我去处理怪物，命在旦夕啊。

“值得吗？”

安灵低下头，泪水糊了眼睛：“这么问俗了，如果你决意去做一件事，就不要管他值不值得，心甘情愿，才能理所当然，理所当然，才能义无反顾。”

“张海楼，帮我个忙。”

张海楼想一巴掌呼死安灵，他好像知道安灵要做什么，可看到安灵那双带着祈求的眼睛像被烫到，真的值得吗？

沉默很久，张海楼顶着安灵灼热的目光还是妥协了：“说吧。”

“小哥要是忘了我也好，我去守青铜门，可能需要很久，要是我能活着出来，就算是强也要将他绑在我身边，但我要是回不来，你们也别再提起我，有时候忘记并不是一件坏事，小哥他责任心太重了，我不想让他自责也不想让他愧疚，真到了哪一天，他忘了我，也好。”

“出去之后，将小黑给祝家兄妹，他们会帮我照顾好小七，小哥想不起来，不要在和他提起我。”

安灵阵阵发晕，感觉到自己力不竭心，抓住张海楼的胳膊带着哭腔：“答应我。”

张海楼低头看着衣服上的血手印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

“小黑，你要乖乖听话，我不能让你冒险，你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主人...”

“听话，我不能害死你。”

紧绷的神经逐渐松下来，逐渐隐入黑暗。

她好像回到了自己小时候，看着母亲过世还没有一个月，安成明带着比她小一岁的私生子回来，还有那个小三，她被冷暴力，被忽视，被区别对待，就连哭都不敢大声，没有人理会一个八岁的小姑娘是什么心情，没有人在意她的一举一动，即使过年的阖家欢乐，她也感受不到一点温情，她考出好成绩，努力学习着各种兴趣班，就想得到一次认可一次表扬，可都没有。

后来啊，那个私生子极尽侮辱自己母亲，她打破了他的头被送到国外，她被抛弃了。

后来她喜欢各种刺激运动，蹦极跳伞赛车，只有这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才像活着。

后来她读到了张起灵，他像一道光，他总是淡淡的看着周围的一切，疏远又隔绝，百年来不断失忆不断寻找，这些都没能击垮他，他甚至没有自己的私欲，就像人间的神灵，只要有他在，一切困难都不是困难。

她见到那个神明，他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她害怕胆怯，又觉得自行惭愧，他那么好，应该值得更好的，后来他长大了，成为了那个人间神命，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她想跟着他，看着他，哪怕是陪在他身边。

我的爱沉重，污浊，里面带有许多令人不快的东西，比如悲伤，忧愁，自怜，绝望，我的心又这样脆弱不堪，自己总被这些负面情绪打败，好像在一个沼泽里越挣扎越下沉。

而我爱你，就是想把你也拖进来，却希望你救我。

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爱你，是想将你彻底推在光明处，不要再生活在孤独和黑暗里。

再见了，小哥。

小黑趴在安灵身上不断嘶鸣，就连张海楼也能感觉到这条蛇的悲伤，他从来没见过安灵情绪失控，原本他以为安灵对族长是看上了那副皮囊，没想到啊，没想到安灵还真是，把整颗心都掏出来了。

张海楼又看向昏迷不醒的张起灵，只留下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