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忘羡!接受不了千万勿入!!
-女主美强惨,前期小绵羊!身高不过163,是甜妹!
-感情线主魏无羡,重逢破镜重圆文学,包含青梅竹马酸甜剧情,不定时掉落免费彩蛋!
前尘篇·记朝阳
87.
“三小姐——”
树叶沙沙一响,焦急呼喊传入耳膜,枇杷花蕊清香扑面,枝叶间隙投下细碎光影,斑斓窸窣,我被花粉呛到,小小的打了个喷嚏,慢悠悠的晃下一条腿。
“……三小姐,你快下来吧!”
“你若是出了个三长两短, 宗主绝对要扒了我们的皮!”
“你可别为难我们了,我们就是几条命加在一起,也换不来你一条腿啊!”
树下被围的水泄不通,她们七嘴八舌,都面带焦急,恨不得西子捧心的长翅膀飞上来,唯有鸳鸯一双杏眼含着愠怒,恶狠狠的瞪我。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上下嘴皮一动,凉嗖嗖道。
“温—姩一姩!”
金缕绣鞋一晃一晃,姩红裙摆随之垂落,绣着的蜿蜒金线稍稍一动,就和叶间光影一样流光溢彩,我乐的不可开支,托着腮荡腿,冲她毫不客气的“哼”了一声。
鸳鸯自小和我一起长大,我向来允许她直呼其名,她平时还是照旧规规矩矩唤我三小姐,从来不敢喊我大名,即使被我气急了,也是带着姓,吼我的小字。
见我“哼”她,鸳鸯稚嫩面孔好一阵扭曲,甚至隐隐约约听见了骨节攥紧的喀喀声。
要不是这么多人,她指定能一屁股坐下,鬼哭狼嚎的让我下去。谁叫她跟我这么多年,什么没学到,倒是把我的无理取闹学了个原原本本。
手心传来窸窸窣窣的毛茸茸触感,我偷摸虚开掌心,一只红鹤幼崽正静静躺在里面,它羽毛油亮,嘴喙圆钝,
额前有隐隐萌发的白色茸毛,像一只圆滚滚的漂亮葫芦。
美中不足的是,它小翅膀被刮出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正奄奄一息的用小脑袋蹭我的手心,发出细微的叫声。
我心软的一塌糊涂,气势汹汹道:“你们把温逐流给我叫来,我就下去!”
此言一出,她们又是一阵言三语四。
“三小姐,你可别为难我们了,化丹手在和宗主议要事,借我们几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去打扰啊!”
“对啊,你就别小孩子脾气了,快下来吧!”
说话间,一阵脚步沙沙声传入耳来,我皱着眉撩开层层叠叠的树叶一看,就看见一个一身红纹家袍,缓步走来的高大挺拔身影。
他身高出众,墨发半扎,脸庞瘦削,剑眉星目,负手而行时,浑身气质肃然冷洌,不苟言笑。
我一脚踢中树干,震的树叶花蕊乱飘,欣喜的叫道:”温逐流,你来啦!”
一见他忽然来此,她们如同救星降世,瞬间将他团团围住,抖豆子一样大倒苦水,怨声连载,连连摇头摆手。
“温公子,你快劝劝三小姐吧,鸳鸯都拿她没办法了!”
我心中哼道:哪没办法了,她的鬼法子多的很呢!没等我瞪鸳鸯一眼,温逐流就突然抬起头来看我,他面无表情直视人时,墨色眼眸会漆黑一片,莫名透出一种压迫感。
“你又在闹脾气?刚刚我不是还让鸳鸯守着你诵今日下午的功课吗?”
见我神色一顿,他继续道:“三小姐,宗主还有事托我转告你,你还是下来吧。”
我纹丝不动,连屁股都没挪一下,眼神飘忽道:“什么事?你现在说,我听着呢!”
见我执拗的哼哼样,温逐流熟视无睹,老老实实的开口道。
“这次蓝氏听学,蓝家给我们发了三张清帖,宗主让你和二公子一起前去,务必好好表现。”
“什么?”如同一道惊雷劈下,我狠狠打了个哆嗦,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不去!”
“那大哥呢?大哥为什么不去?!去年明明就是他去的!”
去年云深听学,大哥一人前往,也算是规规矩矩的回来了。哪知我满脸期待的追着他问东问西时,他把我领到藏书阁,拿出比我脑袋还高的一摞古书,“轰”的摔在书案。
他顶着我错愕的目光,语重心长的说,这是他们家蓝老先生睡觉用来垫枕头的。
一瞬间,我哗啦啦翻书的手一顿,小脸齐刷刷惨白,五官几乎扭曲,望向大哥的眼神充满敬佩。
后生可畏!感谢大哥的亲身体验,让我少走十多年弯路。
当天晚上,我含辛茹苦,愤笔疾书,气动山河的写下誓言:云深不知处的大门,我绝对永生望而生畏!
呸!过去干嘛,过去找罪受吗?听说不仅家风刻板,饭菜还难吃至极,那蓝启仁不得被我和温晁这个混世魔王气的七窍生烟,再被灰溜溜赶回岐山?
那我温幼宜还要不要脸了!温晁此人若是被我连累,我就再没好果子吃,肯定会被他嘲笑大半年,附加勒索我的宝贝玩意。
我越想越可怕,挺直腰板:“不去!”
温逐流看着我理直气壮的苦脸样,并不意外,大眼瞪小眼半天,他慢悠悠一挑眉,平静开口。
“此次听学,魏公子也要去。”
他顿了顿,补充道:“魏无羡,和江澄。”
……其实有时候誓言也没有那么一言九鼎,就像江湖骗子风中的沙画,一吹就无影无踪。
“……魏无羡?那个我认识的魏婴?!”
不等温逐流回答,我腰杆一挺,双眸猛得一亮,又是兴奋的狠狠一踢树干,踢的他们眼皮一跳,把狗屁话全部抛之脑后,直接卖了温晁。
“去!我去!”
——魏无羡这个整日不成气候的小啰啰都要去,我凭什么不去!
更何况有他这个兴风作浪,死性不改,永远闲不下来的好哥哥在,我还怕我在云深不知处没有乐子吗?
见我一瞬间喜笑颜开,与刚刚愁眉苦脸大相径庭的双标样,温逐流的眉尖一阵抽搐:“我自会禀报宗主,三小姐此去,可千万不要跟在不夜天时一样任性了。”
我无比乖顺的嗯嗯点头,无比谄媚,无比狗腿。温逐流直接无视,眸光不动声色的停留在了我的手侧,我立刻做贼心虚的往后缩了缩。
“既然如此,那就请三小姐先下来……我定会好好救治凤凰的。”
嘿,简直心有灵犀一点通,除了大哥二哥和父亲,还是他能一眼看出我心里的小九九。我爽快的轻飘飘跃下枇杷树,在女修的松气声中,将奄奄一息的凤凰递到他面前。
“你可不能后悔,”我佯装凶巴巴,“更不准告诉父亲!”
他小心翼翼的将凤凰接了过去,手心敷上伤口,凤凰在他手心里梗梗脖子,气若游丝的哀鸣几声。
“今天我忘记叫鸳鸯关窗棂了,我刚吃完零嘴,凤凰就跑到树上玩了,被树枝划破翅膀,我只好爬到树上去找它,索性没伤到太深。”
我紧张的去抚摸一下它的脖颈,心碎道:“是我不好,它还那么小,应该有时间就带着它出来玩的,它才不会乱跑。”
凤凰是父亲在我十四岁生辰上送给我的,当时我还在宴会上好奇的拆堆积如山的递献,每年总是没有什么新意,要不就是金灿灿的手镯玛瑙,又或者看我这些东西多了想别具一格的,送些故作清高的诗画题扇。
我拆的实在无聊,还偷偷摸摸用指腹抹匀脸上的脂粉,猝不及防被父亲温声一唤,他当时抚摸着那只漂亮红鹤灵兽的头,郑重其事的递给我。
父亲平时严肃冷冽的眉目难得松懈下来,狭长眼眸透出暖意,嗓音低沉:“姩姩,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它,它会一生一世都守护你的。”
“守护我?就和温逐流一样吗?”
我不太明白,但还是很开心的接了过来,父亲虽然疼爱我,但经常忙于修炼宗门事务,难得和我这么亲切的相处,我自然是带着对父亲的仰慕,也打心里喜欢这只灵兽的。
看着父亲笑着点点头,我喜不自胜,当即把凤凰紧紧抱在怀里,亲昵的用颊肉蹭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凤凰尖噱湿润,也快活的鸣叫起来,轻轻的琢了一下我的鼻尖。
——而凤凰这个名字,我总是笑嘻嘻说,一个鸳鸯,一个凤凰,不多不少,正正好好。
下场是提着裙子被鸳鸯追着跑遍整个不夜天城。
但是现在凤凰受伤了,父亲知道,一定会很难受的,他这么疼爱宠溺我,我舍不得让他伤心。
每当这时,经常有看着我长大的女修七嘴八舌的感慨:“宗主就你一个独女,怎么不疼你爱你!”
我出生刚好是我娘最后一胎,据说生出来让她痛了三天三夜,当时弄的人心惶惶,都说会不会是个怪胎,惊动正在外出办事的我爹不远万里赶回来。
结果等他亲手把我从产婆手里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个浑身雪白,衔一块红玉而生的漂亮女婴,当即大喜,请了道士一算,算出我天生福泽,承凤凰康体,有旺盛之意。
——这故事编的我牙酸,我是不信的,但是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信了。
而关于我娘,据说是个清艳出尘,心肠慈软的病美人,因为她在生下我不久就病逝了,我只在父亲寝殿看过她的画像。
美人斜抱荷花,云鬓墨发,圆眼低垂,圆润的羊羔脸无辜清秀,五官却艳丽逼人,像是真正下凡来的仙人一般。
随着我渐渐长大,身条抽长,五官轮廓清晰起来,总有年长一些的老妈子怔怔的盯着我看半响,然后笑着给我打团扇感叹道。
“三小姐简直是和大夫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像壁画里的神女菩萨一样,都是顶好顶好的人。”
我清楚父亲为何从我出生起便亲手种一颗枇杷树在我的院落,也清楚他对我与大哥二哥不一样的溺爱来自何处。
我长得像我娘,我其实是很开心的,她亲自给我的乳名姩姩,是一生顺朔,平安健康之意,她也真真切切的欢喜我的降临。
像是我爱着父亲哥哥一样,我也爱着给予我生命的她。
而温逐流,从我四岁时,他便恪守本分,一心一意的守在我和温晁身边,看着我们俩一路又喜又悲,无忧无虑的逐渐长大,还顺带收拾我们俩的所有烂摊子。
我思绪万千的瞅了半响,直到女修们的脑袋都好奇的挤了过来,才猛得听见温逐流无奈的提醒声,顿时睁大眼睛抬头去看。
“云深听学,在三日之后,三小姐务必好好准备。”
88.
十万火急,我当天便抓了姩月,火急火燎的跑去和魏无羡喝酒。
我们约在以前常去的楼里,我出门太急,等我到地方是,老板娘还在前台噼里啪啦的弹算盘,闻声望来,笑出一堆皱纹:“又是三小姐,这次还是老样子?”
我一屁股坐下,看着小二用软帕急匆匆擦拭桌子,笑着点点头。
直到我百般聊赖的把一叠话梅吃的只剩三个,在腮帮子里滚来滚去时,魏无羡这厮终于姗姗来迟。
他应该是狂奔出来的,胸口衣襟缭乱,胡乱撩一把乱了的额发,气喘吁吁的把随便“啪”的一声拍在姩月的旁边。
我手指一僵,眼睁睁的看着话梅齐刷刷一磞。
他口齿不清道:“渴死我了……有茶吗?”
我目瞪口呆的递了一杯茶端给他,这货毫不客气,如同牛饮,喝的雪白脖颈上喉结滚动,我真怕他一口气背过去。
他一身新裁的玄衣,袖口收紧劲瘦手腕,姩红发带随着墨发滑落肩头,宽/肩/窄/腰,眉目朗逸,此刻因为呼吸缭乱,桃花眼眼角像浸了胭脂一样。
我狐疑的打量一番,几月不见,这厮怎么好像又高一些?站在我面前,我几乎连他脖颈都够不到了。
为何会演变成久别重逢,是因为我们之前夜猎时去捣了一个厉害的狐仙窝,过程精彩绝伦,下场两败俱伤,我被打伤一条手臂,魏无羡更惨,被打断了一条腿,疼的差点两眼一翻。
我们互相搀扶,拼着最后一条顽强的小命,勾肩搭背的回了距离最近的不夜天,把温晁也差点气的两眼一翻。
我的亲哥大义灭亲的禀报了父亲,我和魏无羡直接被两方关了禁闭,我吊着一只胳膊好吃好喝的挨骂,他吊着一条腿苦不堪言的挨骂。
禁闭一解,我们两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互相大倒苦水。
我愤愤道:“真不愧是我亲哥,在我吊胳膊只能喝粥的时候,他就偏偏跑我面前来吃云片糕和龙须酥,还吃的挤眉弄眼,为了报复他,我在他的枕头里放了一窝蚂蚁……”
魏无羡一屁股坐下来:“……别提了,今天我出门时差点又被虞夫人一鞭子紫电拖回去,幸好江澄够义气,幸好我跑的快!”
这个“够义气”我表示怀疑:“又是你把人推出去了吧!”
我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小心江澄回去这样你!”
魏无羡不满道:“好啊!好不容易久别重逢,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姑娘就这样咒我,你就不想你丰神俊朗的好哥哥吗?”
“呸!不准叫我小姑娘!”
一番和谐的寒叙完成,话题很快转回听学一事,我捧起酒壶哗啦啦的给他满上一杯,魏无羡端起酒盏持于胸前,挤眉弄眼道:“此去一行凶多吉少,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忽略他“凶多吉少”的夸大其词,我实在是胸无点墨,也郑重其事的端起杯盏,脱口而出。
“祝我的好哥哥此去能早日找到老婆!”
“噗——”
魏无羡“咳咳”两声,差点喷了:“你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
“谁说我找不到了?喜欢我的姑娘能从云梦排到岐山,只是我不喜欢而已。”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毫不客气:“温柔听话?弱柳扶风,嗲声嗲气,娇娇软软?这样的姑娘能看上你,才是瞎了眼了!”
魏无羡噗道:“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我们互相瞪对方一眼,对视片刻,又很快心照不宣的弯起眼眸,双双笑了起来。
楼里红帐从二楼垂下,玉幔罗纱,客堂敞亮,不时有挂着剑的人高谈阔论,有聚在一起的公子哥嬉笑怒骂,有娇美女子穿梭步菜,一片喧嚣里,我们默契的同时一饮而尽。
——说是一起喝酒,其实我只能苦兮兮的喝姜蜜水。
因为魏无羡不允许我喝酒,还振振有词的说我一个小姑娘喝什么酒,醉到外面无人管怎么办,非得让温晁打断他的腿才好,我只听出一股老妈子味。
听他的话是不可能的,我看的实在心痒,趁他不注意,直接上下其手,咕咚灌了一大口,直接辣到眼眶里来,差点呛的背过气去。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了,我自以为能千杯不醉,但是现实却狠狠打了我一个大耳刮子,因为我醉了,而且是一杯倒。
我醉的脸庞滚烫,直到我趴在桌子上黏黏糊糊的用颊肉蹭来蹭去时,魏无羡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大事不妙,直接一磞三丈高跳起来。
“小姑奶奶,我都说了别喝酒别喝酒,现在信了吧,你哥得骂死我了……”
他轻手轻脚的扯过我一条手臂环在脖子上,无比熟练的把我摇摇晃晃背起来,苦哈哈道:“好啊,不听话就算了,你怎么是个一杯倒!”
我被他的头发挠的鼻尖直痒,刚想破口大骂,立刻有小二满面笑容的迎上来:“魏公子,你看这账……”
“钱?……我来给,我来给!”
没等魏无羡掏钱,我迷迷糊糊的脑袋瞬间清醒一瞬,三两下掏出一只金灿灿的小钱袋,“呯”的往桌子上沉甸甸一砸,砸的小二笑容几乎狰狞。
我大方道:“都给你……不用找了!”
魏无羡手疾眼快的把那只小钱袋捞了回来,痛心疾首道:“大小姐,谁教你这么结账的,果然有钱就是大爷。”
我醉的迷迷糊糊的,也不心思去反驳他,只觉得他这个人说话好生讨厌,但是从小到大他不知道背过我多少次,我也索性任由他把我一步一步背出楼里。
直到看到外面人潮川流不息的喧闹街道,看见无数小贩摆出来的稀奇玩意,我脑子里的酒精才迷迷糊糊又开始作起妖来。
我在魏无羡背上不安分的撒起泼来,又笑又骂的指着一些东西胡言乱语,手指还紧紧攥着他的红发绳,像扯马的鞍绳一样拽来拽去,拽的他头皮发麻,哎呦哎呦的喊疼。
说到兴头上,我狠狠用腿肚子踹了他一脚,欣喜若狂的大声道。
“下雪啦!下雪啦!”
此刻正是春昼,别说雪了,连个雨点子都没有,魏无羡刚开始还可以你一言我一语苦中作乐的和我拌嘴,现在却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怔了怔。
我费解的扭过头去看他,只看见少年被毛茸茸发丝掩盖的如玉耳垂,隔的太近,仿佛都能感受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在一片喧嚣的背景里清晰。
魏无羡笑着道:“姩姩,你还记不记得,那天也下了好大的雪。”
89.
我第一次遇见魏无羡,还是在九年前的冬夜。
那年我刚满六岁,整日被温逐流训诫着背女经,一次抄书抄的满心烦闷时,我干脆拍拍屁股,带上几个玩的好的女修溜出不夜天去云梦玩了。
云梦的冬夜万里飞雪,将穹苍作洪炉,熔万物为白银。雪将住,风未定,一辆马车自北而来,滚动的车轮辗碎了地上的冰雪,却辗不碎天地间的寂寞。
我遇见魏无羡时,他正蜷缩在街道的角落。
那么冷的大雪天,冷的人牙齿都在打颤,他却穿一件那么单薄破烂的旧衣,小脸冻的通红龟裂,鹅毛大雪落在他的发丝,瘦小身子浑身蜷缩,像一只可怜巴巴的脏兮兮小猫。
我蹲下身去,小心翼翼的拨开他脸庞上僵硬的发丝。
明明是布满污秽的一张脸,却有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鼻尖通红,我就这样直直望进他澄澈黑亮的眼底。
我以为他会惶恐警惕,可是四目相对,他突然傻乎乎的对我笑起来,一瞬间融化四周冰雪,稚童的声音单纯善良。
他诚恳道:“你的眼睛真好看,像小羊一样亮晶晶的。”
我裹着羊毛围脖愣愣的呼出热气,对视片刻,一瞬间眼眶一红,解下身上绯红狐裘,不顾身后女修的惊呼声,一把把他搂了个严严实实。
在他怔忡的眼神,我磕磕巴巴的大声道。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我被他一路昏昏沉沉的背在背上御剑回了岐山,脑子一直在模模糊糊转来转去以前的那些破事,直到魏无羡把我放下来,我才猛得惊觉已经到了不夜天。
“你还知道回来?”
温晁一脸阴沉的站在门口等我,旁边还围了鸳鸯和几个婢女,见我晕乎乎的走过来,立刻拿了一件金边荷花纹的纱衣把我一把裹的严严实实。
“温二公子,这人我送到了,我就先走了,”魏无羡被他瞪了一眼,也毫不生气向他挥挥手,还不忘笑嘻嘻的向我挤眉弄眼。
“好姩姩,别忘了,三日后见!”
我脱口而出:“行!我不会忘的!”
温晁气的印堂发黑,把我往前推了一把,斥道:“一天都尽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玩,老实说,温幼宜,你是不是喝酒了!”
我被推的“嗷”了一声,气的快跳起来:“就是因为哥哥你脾气这么臭,所以才会没有真心朋友!”
“喝酒怎么了?你一天到晚不也是和你那些酒肉朋友到处去楼里喝酒,一天一换一个婵婵绾绾,我听着都恶心人!”
“你——”
温晁气的面目狰狞,浑身都噗嗤噗嗤冒着黑气,毫不客气的拍了我脑袋一巴掌。
吵架归吵架,生气归生气,三日后我们还是全副武装,裹紧沉甸甸的乾坤袋,一路骂骂咧咧的御剑去了云深不知处。
此去我不仅带了好多白花花红艳艳的漂亮衣裙和凤头簪,还让鸳鸯替我细细打包了不少话梅零嘴,最后万无一失的带上了几本津津乐道的话本子。
念及蓝家家风,我很够意思的穿了一套没那么艳的姩红襦裙,胸口空荡荡,只在袖口绣连绵不断的太阳纹,鸳鸯给我挽云鬓时,我还特意让她少带几只金簪。
直到下了仙剑,温晁还在满脸不屑的叮嘱我:“不要胡闹丢脸就行,意思意思,他们蓝家的课哪比上岐山,不必用心……”
我嗯嗯点头,这蓝家的课必定古板至极,晦涩难懂,我连家里夫子的讲书都听不明白,到这里估计听几个字就昏昏欲睡。
魏无羡不愧是社交头子,明明才比我刚来几柱香的时间,便已经被一堆世家子弟围在石桥上,懒洋洋的往后一靠,嬉皮笑脸的滔滔不绝,听的他们有说有笑,纷纷热络的攀谈起来。
“好姩姩!你来啦!”
他远远望向我,三两下吐掉嘴里一根草根,拼命冲我招手,欣喜若狂。
“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隔了三个三秋,等于一年啦,我可想死你了!”
魏无羡立刻向我迎过来,神采飞扬的一把揽上我的肩,江澄站立于他身后,身姿挺拔,杏目细眉,腰间银铃晃动,眉间皱的几乎能挤死苍蝇。
“也只有她受得了你了,她想你,她恨不得见到你就抽死你吧?”
江澄这话深得我心,我瞪他一眼,气呼呼:“我讨厌你!”
我们咋咋呼呼的一齐走过去,明显感觉他们的目光都默契的停留在我胸口的那一块红玉上,又齐刷刷移到我的脸上,同时一顿。
一位身着青衣,服饰精致讲究的清秀小公子“啪”的一声把扇子拍到手心,颤颤巍巍道:“魏兄,这位,这位是……”
不等魏无羡开口,我抬起手来,众目睽睽下,落落大方的行了一个女子的揖。
凤头镯在纤瘦腕骨上撞出沉闷响声,我很快弯起眼眸,目光清亮炯炯,笑着开口道。
“岐山温氏,温幼宜。”
——
真是久别重逢啊,好久不见,我的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