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入平遥城

墨轻安耷拉着脑袋和手臂趴在贺青衣背上，一路颠簸。

贺青衣满头大汗，一刻也不敢耽搁。

贺青衣你坚持住啊，我带你去平遥城，找大夫治你！

贺青衣你要坚持住！

墨轻安他还追我们吗？

贺青衣不追了，你刺伤了他。

贺青衣你太傻了，他可是张知寒啊，是禁军都尉，贴身保护陛下的人，能混到这个职位，武功必然是与殿下不相伯仲。

贺青衣你偷袭他，你不是找死吗？

墨轻安我不知道啊……

贺青衣你这个笨蛋！

贺青衣坚持住，别睡，你一定要醒着。

墨轻安我……不想嫁给胡麻子……

贺青衣和你开玩笑的，你也信，笨！

墨轻安太好了……

贺青衣疾步走着，用上了轻功，本身也受着伤，渐渐体力不支。

可是一想到背上的人命在旦夕，他便是豁出命也要撑下去。

贺青衣你要保持清醒，不要睡，我给你讲个故事。

墨轻安好……我听着……

贺青衣我们村子所有男孩从小都当女孩养大，据说这样能养活。

墨轻安嗯……我知道这个习俗，我阿爹也说起过。

贺青衣你们那也有啊，我们这等到十五岁才会穿成成年男子的模样。

墨轻安后来呢……

贺青衣那这一年我十二岁。

那一幕往事就像结疤的伤口再次被揭开，血淋淋的。

他是那样无辜，却惨遭厄运。

贺青衣那日，我在家门口的小道上戏耍。

贺青衣有一个穿着体面的男子骑马路过此地……他面色潮红，眼神迷离。

贺青衣我那个时候不懂他怎么了，就好奇的盯着他看。

贺青衣他突然下马，将我掳到附近的草丛。

贺青衣对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贺青衣我大喊着要告诉爹娘，他捂住我的口鼻，让我不要乱喊。

贺青衣听到声音的父亲，举着锄头像草丛走来。

贺青衣我父亲对着他就打，没想到他是个习武之人，出手狠绝，只一掌我父亲便当场而亡。

贺青衣我母亲搞来见此场景，正要大喊，他便也杀死了我的母亲。

贺青衣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我以为他也会杀了我，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村民救下，而我的父母就这样惨死在他手里，之后，我便成为了孤儿。

贺青衣我年幼不知该如何，于是离开村子流浪街头，以行乞为生，多年后，我偶然寻得了那人的消息，才知道他原来是个当官的，手握重权，而且听闻武功非常厉害，我报仇无望，自暴自弃，想了却残生。

贺青衣某日饥寒交迫晕倒在花楼门口，被老板收留，妈妈见我长得好，将我捧成了花楼头牌男倌，我在那里过着锦衣玉食，纸醉金迷的生活，我攀附权贵，竭尽全力讨好他们，同时也忍受着他们的羞辱与折磨，他们没有一个愿意为我这个低贱的男倌去得罪他，我一天比一天绝望……于是敷衍接客，终日以酒买醉，我告诉自己，我命该如此，我不知道这样苟延残喘的生活究竟是为了什么？

贺青衣直到有一天，我被逼接客，那些因我的艳名而来的达官显贵们出了很多钱，一起当众羞辱我，他们耻笑我，用刀子刮我，还令我脱光衣裳，一刀又一刀，至今想起来还觉得疼痛，我只记得自己的一声声惨叫！我想我应该会死在那里，毫无尊严的死去，大仇未报，被羞辱致死！

贺青衣然而，命运又将我推向了另一种境遇，我所在的花楼名为永乐楼，是城里第一大寻花问柳之地，许多达官贵人们也会在此雅间点茶议事，以此为风雅，来这里的人，哪个不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就算有什么冲突，彼此都卖对方一分薄面！

贺青衣然而那日出现了一个人，他当堂斩杀了三名朝廷命官，将他们的头颅悬挂在永乐楼大门十日，现场血流成河……他看着我，眼中没有怜悯，我以为他就这样走了，但是，他走向了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了我！虽然他以袖遮面只是做个样子，但在场的人都认为他亲了我，从此宁王短袖之名，传遍了大街小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那天以后再也无人敢欺我，连妈妈也不敢让我接客，我知道值得我效忠的人找到了，他拥有绝对的权势和地位以及正气！当时在我眼中，他所为的是惩奸除恶。

贺青衣虽然，后来我发现他……也并不那么正气，在那种场合混的，哪有纯粹浩然的正气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他就是这样的人，不过，这有什么关系，能令我大仇得报才是最重要的！

贺青衣我以为他喜欢男色……然而，这一切都是幌子，我知道他想要什么，我也愿意配合他，他对我恩同再造！他问我是否愿意放弃复仇，他看起来是在问我，然后他根本不关心我的回答是与否，我当然同意了，因为我要报仇，首先得有能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杀了三名官员，却没有被问责，我就知道他身份不凡！

贺青衣自那以后，凡是官员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永乐楼，即便来了，也不敢再行出格之事，安安，你就当个故事听吧，不记得更好，也不要告诉别人哦，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墨轻安……

贺青衣安安？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墨轻安……

贺青衣安安？！

墨轻安……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墨轻耷拉着双臂，在贺青衣背上悄无声息。

贺青衣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贺青衣安安，你别吓唬我！

贺青衣安安，对不起，是我的错！

贺青衣若不是我非要报仇，你就不会有事！

贺青衣只要你活下来，我不把你卖给胡麻子了。

贺青衣什么黄金，我也不要了，好不好？

墨轻安……

贺青衣背着墨轻安一路狂奔……

第二日，平遥城的大门在眼前，贺青衣衣不蔽体，狼狈不堪，而墨轻安浑身是血！

那模样，周围的人见了纷纷绕道。

贺青衣安安，我们终于到平遥城了！

贺青衣我带你去找襄王，他一定有办法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