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墨…徐墨！”
顾棉再也忍不住了，他卸下了平时的所有伪装放声大哭了起来
跌跌撞撞的抱起了徐墨的身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对，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你…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顾棉说话的声音语无伦次他哆哆嗦嗦的都不知道该说哪句才好，他把徐墨抱在了怀里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感受到的却是对方心跳一点一点的微弱
都是他害惨了徐墨，如果不是他邪念上身也不会做了那么冲动的事情，才连累到了徐墨
本来被枪打中的是他，该死的人也是他
可偏偏徐墨是个真诚的大笨蛋，他帮自己挡了这一劫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错了…”
这一次顾棉直面对了死亡的恐惧，其实他自己并没有那么怕死
但本应该前途磊落幸福美满的徐墨不应该为了他而牺牲
顾棉现在就跟一个疯子一样，他紧紧的抱着徐墨的身体不停的哭泣着
“等一下…我…我还没死呢”
就在顾棉情绪激动到不能自理之际，怀里的人突然轻微的动了一下
……
“你…你还没死？真是太好…真是太好了，你等着…对了，要处理伤口…没关系的，我会救你的”
可该怎么救他呢？首先得把子弹取出来，然后在观察伤口是否贯穿身体，来进行缝合
可在这之前，他必须要找到医疗物资
顾棉在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后，神情呆滞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十分欢快
同时心中也开启了碎碎念
他在痛快的笑着，可声音还在颤抖着哭泣
最后，边笑边哭的顾棉把徐墨温柔的放在了地上平躺，他用袖口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然后打起精神走向了那一地狼藉之中
尸体
这里到处都是死人的尸体和血液，恶心又晦气
真是脏了他的眼
不过没关系，在顾棉挨个搜查了那些背包之后
他居然真的在背包里面找到了不少可以救命的东西以及罐头军粮等食物
还在那几个登山包里找到了零零散散的医疗物品，里面装了碘伏、棉签、纱布、缝合针线，还有夹子和镊子以及一些写着洋文的外伤药
顾棉穿过了几人的尸体，拿着搜刮到的物资把徐墨抱去了一片空地上
天又要黑了，树林的上方盘旋着几只长相怪异的大鸟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而在他附近的赫然是四个人的尸体在东倒西歪死状凄惨的躺在地上
他也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这么能打，而那些人也根本没有想到顾棉身体的异常，只是片刻的喘息之时就能恢复一大半儿的体力
顾棉先帮徐墨止住了血，又脱掉了对方的衣服
“你忍一下…”
平常能说会道的徐墨现如今已经痛到双唇紧闭脸色苍白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对方
接着顾棉凭借着高超的记忆力利用英语知识在一片药剂之中找到了布比卡因局部麻醉药
太好了，有了麻醉药徐墨就不会活活痛死了
“你先听我说，我找到了麻醉剂，一会儿我把这只药给你打在肩膀的附近便可屏蔽疼痛，只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对麻醉剂会不会出现过敏或是不耐受反应？”
顾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努力让神志保持着清醒
虽说他看过别人做手术，但这并不代表他自己就能下的去手
平时在自己身上做做实验也就算了，可这一次他要去给别人开刀做手术
并且在这之前他从来都没有进行过任何医术学习
“没有…你放心下手吧”
徐墨因为伤口的灼烧感已经变得昏昏欲睡，他模模糊糊的看着眼前声音颤抖的顾棉
他小的时候很顽皮曾划伤过大腿然后去医院缝了七八针，当时也打了麻药，并没有产生什么过敏反应
“好，那你忍一下…”
已经没办法了，他们没有医生，也没有一个良好安全的手术环境
顾棉只凭借着强大的勇气临时上阵
他把麻药进行稀释后抽进了针管儿里，然后又换上了一个比较长的注射针管
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便两人都互不相信彼此也没办法了
要么徐墨就得活活痛死要么就是失血而亡
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们耽误了
如若还有选择的余地，顾棉也绝不会铤而走险，来用自己的这么一点知识去赌徐墨的命
“我开始了”
顾棉脱掉了对方的衣服，在他的肩膀上进行了多次消毒
而这时，顾棉也直观的感受到了徐墨的伤口是有多么危险
子弹是从肩膀正面的肌肉中给打了过去，他仔细一看却惊恐的发现子弹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彻底贯穿出徐墨的身体
子弹的入口出现了一个凹陷的小血洞，而他的后背方的另一面以肉眼可见凸起了一个“小疙瘩”
那层脆弱的皮肤已经快兜不住子弹头了，那块儿皮肉逐渐被子弹头撑的透明，就仿佛下一秒那块儿皮肤随时就会彻底破裂，露出埋藏在身体里的子弹
顾棉见此情景直接当场懵逼住了，他简直是两眼一黑愣在了原地
他不是他害怕，只是有些手足无措
这每一步他都必须要走的小心翼翼，若是错了那么一个细小的步骤恐怕就会要了徐墨的命
这绝对不可能儿戏，他必须要做到谨慎谨慎再谨慎
顾棉猛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来缓解大脑中的疲惫
先把附近的脂肪组织进行清创再割破后背的皮肤取出子弹
但因为这伤口贯穿的部位实在是太深，伤口内不仅有腐肉还有较多的脏物，所以顾棉还是决定先打麻药止痛再把里面的脏东西用镊子掏出来进行清创
先沿着枪弹伤弹道做了一个切口，露出足够的显露范围进行清理
而清创就是将已经被污染，并且坏死的组织和伤口部位异物进行清除，这样做可以降低感染破伤风以及细菌感染的概率
顾棉做事情非常小心，麻药是从肩膀中的血管中多次总共注射进了5毫克，逐层将药物打入了椎管内硬膜外腔，很快徐墨的上半身逐渐感受不到知觉并且人也陷入了昏睡中
而顾棉也是人生中第一次以第二人称的视角去面对血肉模糊的伤口
在确保对方真的感受不到疼痛之后，顾棉开始用棉签蘸着碘伏捅进了那个血淋淋的小洞中
他要对直接挫伤区失活组织要做到彻底清创和剥离
每一次都会掏出来一些皮屑和血块
在用了一包的棉签之后，久而久之掏出来的脏东西才逐渐减少
为了防止感染，顾棉最后一遍又用碘伏消了个毒
清创完毕之后，顾棉则是给手术刀消了个毒，然后用刀刃挑开了背后那层快要被子弹头撑破的皮肤
手术刀比平常用的刀子切肉更加丝滑，他并没有用什么力气那已经撑到极限的皮肉就爆了出来
接着，血液顺着他的肩膀流的满地都是
在瞳孔前反光的那个金属物就是子弹！
顾棉已经看见了扎在徐墨肩膀处的那枚子弹
而那枚子弹上还粘连了不少细小的脂肪组织
这一幕对于顾棉一个普通人来说简直就是刺激无比
他是第一次这么清楚的认知道人类身体的皮层结构
但这事儿还没有完
顾棉一边用左手小心翼翼的挤压那颗子弹的附近的皮肉组织，另一边用镊子紧紧夹住了那颗带着血肉的子弹头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但手术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他便已经没有了后退的余地
他在心中给自己打了一口气后，接着一用力便把这个子弹给稳稳的拔了出去
堵住血肉的异物离开了身体，瞬间被堵塞的血液和脏东西便也顺着那个小孔流了出来
顾棉真是要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给刺激的发疯
在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肩膀中居然有一个完全贯通的小孔！
不过万幸的是这道伤口并没有伤到重要的血管
虽然伤口内部估计是有一些毛细血管的基膜内皮与肌肉组织的粘连，但起码这些都比动脉破损好上几百倍
毛细血管断裂是可以通过内服用药活血化瘀的方法来缓解治疗，所以这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贯通伤伤口较深，一般有两个伤口，中间会有个窦道相连接
等两端的清创工作做完之后，流出的血液也被止住了
最后，顾棉的高超缝纫技术再次上线
为了防止皮下组织的感染，他每缝一针便会打一次结，用到了单纯间断缝合法分别在正反两面儿用可吸收蛋白线缝了两三针
真是上天保佑，在手术的过程中徐墨的呼吸平稳，也没有出现大量出血等不良征兆
缝合完了伤口之后，顾棉就立马手脚麻利的把伤口用绷带包扎了起来
还别说，做完之后看起来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等伤口完全处理好了之后，顾棉又给对方包上了层层纱布穿好了衣服
他做完这一切之后，直愣愣的呆坐在了原地仿佛就跟断了线的木偶一样，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那双空洞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直勾勾往向前方
两人浑身是血的跌坐在血泊当中，这片树林的环境俨然一副地狱场景
在不远处还躺着了四具尸体和喷溅到树干上的血液，枯叶上树枝上这里到处都沾满了血迹
顾棉的身上更是，脸上不仅有他自己的，还有从别人脖颈之中喷射出来的血柱，血液染的到处都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片刻后
神态呆滞的顾棉抱着处于昏迷之中的徐墨来到了一片干净的土地，架起了火堆
五人中四死一伤，这场战役他居然不可思议的大获全胜
他此番行动缴获了很多物资，只是却差点失去了他唯一的同伴
子弹是取出来了，伤口也缝合上了，但徐墨依旧是浑睡不醒
据他观察来看，对方应该因为感染而发烧了
这可怎么办？
普通的退烧药不一定能治得了因为病毒或是细菌感染而发烧
顾棉真的被逼到了绝境，他真是恨死了自己！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那么的冲动易怒而且每每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总会产生出非常极端的想法
毁灭、终结、杀戮，这些都是顾棉唯一在面对绝望时会做的事情
从根源处解决问题对于他来讲是最好的方法，但同时也会让自身付出很惨痛的代价
他不怕死也不怕疼，但他唯独怕的就是失去
天黑了，顾棉还是依旧把徐墨紧紧抱在了怀里，他翻出了那些人背包里面的帐篷然后搭建了起来
这下子他们也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容身之所
徐墨是在半夜中醒来的，等在睁眼的那一刻，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他没有死…徐墨迷迷糊糊的只感觉周围很暖和好像有人在抱着他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全
再睁眼一看，原来抱着他的那个人是顾棉
不过现在的这个顾棉，神情僵硬精神恍惚就连两颗眼珠子都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空气
那表情就仿佛是在抱着一具尸体一样，又更像是一个母亲接受不了孩子的死亡导致精神崩溃
看到这一幕后，徐墨瞬间明白了自己在对方心中到底占据了多大的重量，而他的眼眶也不禁湿润了起来
他回想起来了刚刚发生的事情，顾棉当着他的面杀人了
动作干脆利落出招下手狠辣，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天生的战士
今天在自己被人骚扰的时候，徐墨心中又是惊恐又是愤怒，他不明白那些陌生人为什么会对素未谋面过的自己有想法
他一个大男人之前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心中又觉得恶心，又觉得羞耻
如若不是顾棉出手相救，那么那群心理变态至极的人肯定会看着他羊入虎口
“你…”
仅仅说了一个字，徐墨就发现他的身体仿佛是漏风了一样声带牵扯到了肌肉都能痛的要死
即便他的声音如同萤火虫光一样的细微，但已经临近疯掉的顾棉还是听到了声波的震动
耳朵感觉发出了“啵”一下的声音，接着顾棉机械式的转动了一下眼球
向下一看，自己怀里面抱着的那个人居然清醒了过来！
他先是愣住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开始大声尖叫，接着又哭又闹，样子和平常冷静的顾棉大相径庭，神态风魔无比
“徐墨！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啊啊啊，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不该跟他们动手的”
这一嗓子可把徐墨差点又吓晕了过去，他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一睁眼他的同伴还发生变异了呢？
而且这家伙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真是难看死了
“别哭了…鼻涕都快掉我嘴里了…”
真是令人感动，又觉得好笑的画面
不过徐墨的这一句话也让顾棉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有些羞涩的红了脸颊然后豪放的用袖口抹了一下鼻涕
这个顾棉和之前那个在家中会给恋人洗手做羹汤的顾棉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人
他的行为粗鲁放荡不羁，身上再也没有什么气质可言
“你真是笨死了，那一枪我可以自己躲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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