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所见

李曦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人领入盛军营帐。

她只知道踏入营帐的她反倒失去了与萧凛相见的勇气。

因为怯场，她步伐渐弱。

胡为乎遑遑欲何之？

“公主。”

得到消息的庞宜之来见她，昔日待万物漫不经心的仙长也憔悴许多。

“庞博士。”李曦回礼。

四目相对，百般滋味，无从梳理。

“萧凛……”

“公主随我去见他吧。”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听到庞宜之开口，李曦便抿嘴不语。

“好。”李曦点头，准备跟着庞宜之娶见萧凛。

赵书有些不放心意欲同去，庞宜之以人多会惊扰萧凛为由推拒。他看向李曦，李曦一心见萧凛，完全没有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公主来的很及时，若是再晚一些就该盖棺下葬了。”走到灵堂前，庞宜之说了句不知是庆幸还是叹息的话。

李曦觉得眼前的一些都变得迷蒙，她甚至看不清距离她仅一步之遥的庞宜之，嗡嗡作响的声音从耳边移到脑子里，让人烦得很。

“去看一眼吧。”庞宜之还在和她说话。

李曦不觉得自己能听懂他说的话，只是凭着本能迈动发沉的步子往那口放在显眼处的棺木走。

走到棺木旁边，她凑热闹似的低头往里面看。

她心心念了许久的人穿着白甲，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脸上没有半点儿血色，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轰——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

她又能看懂眼前的一切。

萧凛……

李曦伸出手想碰一碰躺在里面的萧凛，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还是为了天下太平学了假死的技俩换取景国安定。

“不可。”

庞宜之拿着拂尘甩了一下李曦伸出的手。

有些疼。

李曦听话的缩回手，扭头看着庞宜之，眼含泪光。

除了悲痛，她的眼神干净纯洁，就像神域不染尘埃的神女。

“逝者往已，不可再乱其衣冠，扰其清静。”萧凛死后不愿与人多言的庞宜之在这样的眼神下开口解释，还低头向李曦行了个仙家之礼。

其实，哪怕萧凛有一点喜欢她都有可能改写今天的结局。

虽说萧凛之死叶冰裳不是直接凶手，但是其间有不少必然联系。

若他这个小师侄没那么痴心，早些与这个安国公主琴瑟和鸣，或许就不会因为一封信以身犯险去景皇宫救那劳什子叶冰裳，也不会与叶二小姐有牵扯，更不会有今日之死局。

如此局面，直叫人不得不喟叹一句皆是因果。

“我知道了。”李曦转着眼珠看向别处。

积蓄在眼里的泪光因这一转化为泪滴从眼眶溢出，擦过脸颊顺着下颌落在衣襟上。

“节哀。”

不会安慰人的庞宜之干巴巴的同李曦讲话。

“近日您辛苦，往后还劳您多多照拂他。”李曦努力使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清晰的。

明明两年前她还是安国哭起来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公主。

伤心之余，她也同情庞宜之。

庞宜之与萧凛，说是师叔师侄，实际却如人间相熟多年的挚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本是仙家子弟，因萧凛自愿身背俗物，如今萧凛身死，他怎么可能不难过？

“身死魂消，谈何照拂。”庞宜之的话似一柄无情的剑，不带丝毫犹豫的斩碎李曦心中那本就微末的渴求。

李曦不再说话，看着躺在棺木里的萧凛发呆。

庞宜之命人来盖棺，她便站远了看着几个人神情戚戚的将她欢喜的人封在一口即将不见天日的棺木里。

都结束了。

温萸公主的使命在盛帝死亡那一刻失败，李曦在看不见萧凛那一刻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