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红袖

招待完了贾府的一众主子，黛玉好容易又闲下来了，她想着自己许久不曾拿出那张中和琴，今日天气好，院子里头花开的也好，便叫雪雁取了琴来。

这张琴，据说是前朝宗室所制，传到如今也有一二百年了，是祖母从前珍爱之物。每每看到这张被人精心保存的古琴，黛玉便会琢磨那位未曾谋面的祖母是个什么的人。

听林老爹的意思，似乎这位祖母还在世，只是不知什么原因竟是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肯见了。

黛玉接过中和琴，轻调琴弦，于凉亭之中素手抚琴。

不得不说，这具身体是很有天分的，黛玉弹了一曲广陵散，只觉意犹未尽，还欲再弹之时，被人出言打断。

“几年不见，姑娘弹的琴比从前好多了！”

黛玉皱眉，怎么是她？在这府中，能同她在几年前见过的只有一个人，背主的丫鬟红掌。

瞬间，黛玉没了继续弹琴的性质。

“姑娘，奴婢拦不住她。”雪鸢委屈巴巴的开口。

“没事，下去吧。”黛玉淡淡开口。

红掌是贾敏给她的大丫头，如今她身边的四个雪都曾听红掌教导，余威犹在，自是不敢太过。

“你怎么来了？”

“姑娘过来这许多日子，妾才来拜见，姑娘不会怪罪吧？”红掌扭动腰肢，款款步入凉亭。

她头上戴了许多金玉首饰，穿了一身绿色的绸缎衣裳，那条石榴裙一看就是穿久了的，看来大老爷对她也不怎么样。

“方才离得远，妾竟没有发现，原来姑娘换了琴。”红掌看着凉亭之中摆放的冰山，闻着果香，再看看如今黛玉身边几个丫头的打扮，心中一时起了恼恨。

“姑娘这里好凉快！”红掌享受的坐在凳子上，“难怪姑娘整日也不出院子，旁的姐妹在这样的日子也只能分到一瓮冰呢。”

“怎么，红掌姨娘这是在自己院子里头待热了？”黛玉冷笑。

“姑娘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红掌笑道，“大老爷给妾改了名字，红袖添香，妾如今叫红袖了。”

“看来大舅舅很看重你，恭喜了。”

“怎么不见红芍？从前她给太太梳头的手艺最好，妾一直学不会。”红掌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钗，“如今妾自己梳头，倒是学了不少。”

“红芍去年配了林管家的幼子。”

当初红掌的事让黛玉心中愤懑，连带着也不怎么待见红芍了，后来林嬷嬷见林管家要给儿子婚配，便问了红芍的意见。

林管家一家早脱了奴籍，又帮忙打理林家的生意，红芍过去又是原配正室，黛玉自然还了身契，又赔了一份嫁妆，风风光光的嫁了她过去。

现如今，夫妻两个却是跑到九阿哥的铺子里头去打工，听说红芍的男人很得九阿哥重用，于红芍而言，这已是很好的归宿了。

“还是红芍有福气。”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突然红掌有些后悔了，若自己当初没有做那件事，那她是不是也会…

“妾是这府里的家生子，自幼跟着太太去的林家，从前总听太太说这府里多好多好，如今妾倒是十分怀念跟着姑娘的日子。”

黛玉只听着，并未插言。

从刚刚起，红掌便一直暗中观察院子里丫头们的穿戴，这些黛玉都看在眼里了。

这些日子寄居贾府，黛玉早看明白了，贾府的内囊已经见底了，府中的姑娘奶奶们尚且份例有限，更何况大老爷房中无数的姨娘同房呢？

红掌如今年纪也大了，大概是争不过那些个更年轻的。坦白来说，红掌并不多美，贾敏总是害怕自己的爱情被人破坏，因而带在身边的都是些没有多少颜色的。

当初之所以她能勾引到大老爷，不过是他要恶心林家罢了。

“还好姑娘如今也来了，妾又可以和姑娘一处了！”

见黛玉不曾搭理她，红掌有些无聊，但难得进了梨香院，又这么凉快，她舍不得离开，反正也没有人轰她不是。

“姑娘，林管家送了那个什么…”翡翠挠挠头，“对了，就是王国！”

“什么王国，那叫芒果。”黛玉笑道，“在哪？我看看。”

“哦！奴婢去拿。”翡翠道。

“这个妹妹是谁？以前没见过的。”红掌道，“姑娘身边又来了新人啊。”

黛玉看出红掌脸上掩饰不住的嫉妒，“既然苏姨娘没有什么事了，就请先回去吧。”

嫉妒，女人的嫉妒会让人发疯，但是黛玉不想看人在自己的院子里发疯。

“妾还头一听说那什么果，不如让妾长长见识。”红掌讨好道。

“你若有事直说便是了。”黛玉冷着脸道。

“妾只是想姑娘了而已。”

“很是不必了，你如今在大舅舅房里伺候，事情也多，不必总想着过去的事。”黛玉道，“日后也不要再来了。”

“姑娘这是与妾生分了！好歹妾也伺候了太太和姑娘。”

“自那日你同大舅舅在家母灵堂做出了丑事，你便与我林家没有情分了，日后你自己珍重就好。”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红掌皱眉。

黛玉看着红掌，“无所谓，你只需记着自己如今的身份，至少此刻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姑娘不念情分就算了，妾不过是关心姑娘罢了！”红掌道，“怎么说，妾也是伺候过太太的，姑娘怎么能这么挤兑妾！”

“姑娘既不念旧情，妾也不强求。”红掌起身，见黛玉依旧不曾开口留人，只得恨恨离去。

黛玉挑眉，她才懒得应付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见人走了，翡翠便命人抬了筐子进来。

“吩咐下去，日后无论谁来，都要先禀报，不要让无关紧要的人随便闯进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