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中毒

星辉璀璨，明月高悬。

无风无云的晴朗夜空下，金碧辉煌的景国皇宫却一反常态的并不安宁。

叶冰裳伏在榻边，腹内灼热的钝痛将人撕裂的筋疲力尽，却依旧不得解脱，翻涌的热血四下逃窜，无处可归的再一次顺着口齿喷薄而出。

零星的血滴顺着盆盂迸溅到碧蓝的轻纱幔帐上，妖异又醒目。

目光下一片花白的光影，视线变得模糊不清，意识也逐渐难以清明，但她却依旧死死支撑。

当嘉慧带着，一身银白战甲的叶清羽大步而来时，叶冰裳终于松下了一口气。

她挥动着重如千斤的手臂，驱散了榻边已然焦头烂额太医、宫婢。

叶清羽疾步而来，雪白的披风裹挟着猎猎的寒风，一如阴霾笼罩下的皇城，惴惴不安。

青白的手臂隔着冰凉的铠甲，虚弱的搭在叶清羽的腕上，气若游丝，他只能将耳廓贴近叶冰裳的唇边，才能勉强听清她微弱的声音。

“青羽…我与陛下身中剧毒，恐…有人故意为之，现如今景盛两国…或谈和，或再战，局势尚不明晰…澹台明朗又不知在何处蛰伏…正是外忧内患…生死攸关之际…”她勾起手指意图握紧他的手腕，却依旧是徒劳，只能奋力的继续道：“你乃御封禁军头领，万万不能慌了阵脚，给人…可乘之机…”

话音未落，一口鲜血再难抑制的翻涌而出，悉数沾染在叶清羽银光闪闪的盔甲之上，犹如阎罗殿中司人生死寿夭的鬼差阴使，一早便安排好了功过荣辱，只待时机。

“太医！快把太医叫进来！”叶清羽看着身上的血迹，忙搀扶她躺好，应道：“大姐，你放心！我一定看好皇宫，不叫贼人有机可乘，你快休息！”

心中大石渐落，叶冰裳终于卸下了周身的力气，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彻底陷入一片茫茫的黑暗…

男子闭目靠坐在冰月阁正殿的床榻边，一身雪白的里衣外，虚搭着一件玄色的外袍，苍白的脸色昭然着大病初愈的虚弱。

廿白羽推开殿门，艳阳高照的季节里，却有着寒冬腊月的凛凛寒风，他忙回手将门扣紧，顺了顺衣袖，似乎想要抖掉一身的寒尘，以免惊扰了高位的贵人。

他踏着无声的步子，路过如同被摔碎瓷片般伏地而跪的太医时，早已司空见惯，低声回禀道：“叶将军已将混入皇城的盛国秘卫悉数缉拿，盛国使臣于驿馆就地封禁，萧凛尚不知所踪，请陛下示下。”

六日前，皇帝与贵妃双双中毒昏迷，人心惶惶的皇宫一切慌乱的如同一盘散沙，众人纷纷惴惴不安的多生惶恐。

禁军首领叶清羽临危不乱，加派暗卫在宫围四周秘密搜索，果然在皇宫西侧某处宫苑的屋顶，发现了夜行而来的暗探。

叶清羽故意放松宫门守卫，营造出慌乱中不攻自破的假象，以合围之势，将猛兽诱与笼中，大获全胜。

据羁押的叛军交代，一切受萧凛指使，但叶清羽到达驿馆时，盛国使臣具在，却唯独少了萧凛，所以他只能先上禀澹台烬，再继续搜寻。

澹台烬双眸紧闭的脸上，在廿白羽回禀后，没有升起丝毫表情，一言不发的薄唇紧抿，睡着了般平静，就在廿白羽以为他正在小憩，打算退下稍后再禀时，澹台烬挥了挥手，发出的声音似乎混了血般的撕裂沙哑：“都先关着，等找到萧凛一同发落。”

随话音落下而睁开的双眼，布满了通红的血丝，如同枯黄树叶上粗重的脉纹，干瘪，毫无生机。

廿白羽深深望了他一眼又揖礼退下，随着殿门关合而发出的巨响，佯装平静的帝王终于安耐不住。

他拖着虚弱的身体在大殿内来回踱步，苍白着脸色如鬼魅夜行，叫人不寒而栗，森然的语气从牙缝中慢慢渗出，一如毒蛇吐露着鲜红的蛇信，将人缠绕，收紧。

“不都是中毒吗，朕三日前便醒了，怎么贵妃依旧昏迷，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是怎么回事，贵妃到底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

李太医作为太医院之首，只能顶着雷霆般的怒火，拖着老迈的身躯膝行上前，言道：“回禀陛下，娘娘和陛下皆中毒所致，却不可同日而语，陛下所中之毒主要作用，只不过是使人昏睡，吐血等症状，也只不过是其中加了几味逆行经脉的药物，浮于表面而已，并未伤及肺腑，仔细将养些时日便可完全痊愈，但，娘娘这毒…却药性凶狠，蚕食五脏六腑，所幸用量不多，还能支撑些许时日，但若再找不到解药…”

澹台烬目眦欲裂，狠狠道：“说！”

“…恐危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