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失序—崩陨

……

湘葵只觉得脑海里，嘈杂声越来越多。

她漫无目的的，又像是为了什么的不断的在脑海里搜索词条，可是，杂乱的很。

那个梦，若有若无的，却一直回旋在她脑海里，纠纠缠缠又分不清，脱离不了……加之强行使用时契的力量扭转时空，导致她的脸色愈发难看，一旁的癸未神色之凝重。

癸未轻叹，这个人类的少女来这里已经数月了，本来看着心理状态有所好转，结果看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啊。癸未:“湘葵……好好休息一下罢。”

「嗤……」

「这么麻烦的人类，还留着她干什么?」

癸未的脑海里出现了一段嗤笑。

「厌倦了就扔了呗，天星遗失长久，此等尤物，你不利用起来?」

「你应该被囚禁在这里好几百年了罢……哈哈哈，也许不止 ，一千年都有可能哈哈哈哈……」

脑海的声音笑的愈发张扬肆意。

「有天星和时契多好啊……时契改变过去，天星唤醒你尘封已久的混沌——神域啊……」

「神域的力量恢复了……打破这桎梏还不轻而易举?」

「你的枷锁……何时能破呢?」

脑海的声音步步紧逼，他说的一切，的确没错。可是……他会这么做吗？癸未沉默以对。大概只有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头脑发昏。

几秒的时间吧，癸未轻跃在湘葵的面前，靠近她的脸颊，猫爪拍了拍她的面庞，以一种极其挑逗的语气说道:“人类的少女，仅仅是天星催动你的混沌而已，怎会如此不堪?”

“在那位安十夏小姐的过去中，你应该见过我罢?”

湘葵原本纷乱的思绪在一瞬间收回，没有别的原因，只有疑惑和讶异，因为癸未现在的语气，跟换了个人似的，说的话也一时让她摸不着头脑。

应该见过他?什么意思?癸未先生不是一直在……湘葵满目茫然。

“有趣的表情……‘我’有够懦弱的”

“我记得……人类表示友好的方式应该是……”

他的话未完，紧接着，他打了一个响指，湘葵眼前突然散开一层薄雾。

“……握手罢”

薄雾之中，她看见一个人影。

蓬松的黑卷发，金蓝异色瞳，还有那随意披散在肩膀的银白色长袍。

是归海癸未……的真实模样。

还不待湘葵反应过来惊讶，癸未率先靠近她——额头抵着额头，同时他的手轻轻的盖住了她的手。

癸未唇边勾起一抹浅笑，他金色的右眼十分璀璨，蓝色的左眼是那么的澄净；即使再看一眼，湘葵依然会为他的瞳色所吸引。属于人身体的温度从额头之间传递，他们的呼吸交错着，湘葵此刻竟浑身无力，是紧张?还是惶恐?亦或是疑惑不解。金丝边框眼镜也戳着她的眉头，而他的另一只手却扶着她的后脑勺，如此亲密且疑似暧昧的动作，癸未从来没有这样做过，这让湘葵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癸未先生到底怎么了?

“‘我’应该没告诉你吧，在这个图书馆里，‘我’其实可以一直维持人身的。”

“不过你这反应……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湘葵的茫然和疑惑在不断的被放大，她惶惑的说道:“癸未……先生?”

癸未笑笑:“是想问我怎么突然这么做了吧?”

言罢，他起身，顺手取下原本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无聊，这个家伙平时装风雅挺会的……葵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平常这样的一个人还会有现在这般模样?肯定想不到吧，哈哈哈……”他说着，语气逐渐愉悦，一种几乎病态的愉悦。

湘葵不知怎么了，身体下意识的有后退的倾向。惶惑，是她现在唯一的感受，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上去就是归海癸未，但现在却让她感受到一种危险的气息，是直觉吗？

“我已经被囚禁近千年了……现在终于等到了你。”

“拥有天星的时契混沌者……只需借助你的力量，我便能打破这桎梏!”他笑着，极其肆意，仰头看向天花板，湘葵只感受到一种癫狂。

「 这不是那个癸未先生，我想我得逃」湘葵环顾四周，一种逃走的念头占据着她的全部，逃，她必须逃，一阵心慌感随即而来，是恐惧吗?湘葵战战兢兢的起身，试探性的问:“囚禁是……?”

癸未低头，蓬松的卷发随即滑落，依稀可见几缕白丝，语气从激昂变成了低落颓废:“‘我’还真是什么都没告诉你啊……”

“我的异瞳是天生的，我的眼睛是瞎的，也是天生的……但是寄宿在这可怜的动物身上，倒的让我眼睛能看见了，但很模糊……”

“你说，如果用神域的力量干扰自己，是否就能治好我自己的眼睛?可是啊……神域只有干涉，却不能改变……真正能改变的是禁书啊。这个被称为‘恶’的混沌明明有这么强大，却不被完全承认。”

湘葵越发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不过不重要了，她鼓足勇气起身就跑，她打算跑到那个房间里去，将门反锁。这明明是一条愚蠢至极的路线，但她已然无法思考。出于本能和直觉，她觉得应该往里面跑。

“跑什么?”

但是，她还来不及去开门时，一只手便抵住了门——将她锁在他的范围里。

一瞬间，她浑身打颤。

出于人身体的本能，她转过身靠着门。人的心理在受到巨大威胁时，会感觉后背极其不自在、不安全，没有安全感，后背是人的视线盲区，人对于未知的恐惧是天生的，每每这个时候，他们都会选择找一个依靠。而门，就成了湘葵现在的依靠。

癸未蓝色的左眼有被金色逐渐侵染的痕迹。湘葵再次意识到，这不是那个归海癸未。

她只觉心脏呯乱，恐惧和勇气在不断冲击着她的灵魂——他到底想干什么，以及给我说这些的意义又是什么?

「天星的力量是危险与强大并存的」

恍然间，湘葵脑海里闪过些许片段……

「你拥有天星的力量，你更应该把控好自己的情绪」

情绪，情绪，对了，癸未说过天星的力量受她自己的情绪和祈愿所影响。那么，现在……现在自己的恐惧是不是就可以转化为力量?

祈祷，祈愿，星辰的力量还能再次帮我吗？

湘葵抬手，试图将其推开，然而却发现癸未沉默了，只是抵着门，什么也没再说。但是手却在抖。

湘葵愣住了，感觉他此刻的感受像是在……克制?

“归海……癸未?你……”她说。

癸未:“湘葵，刚刚那一幕，你忘了罢……虽然我想这么说；但是你的表情……还是想问个明白罢。”

许是过了良久，抵着门的手逐渐松懈……他后退，轻言道:“对不起。”语气变了，褪去那尖锐又危险的气息，他扶额，像是想让自己冷静。“……吓到你了”

湘葵低头沉默了，她点了点头。现在的癸未先生就是那个癸未先生，温润如玉、清风和颜，虽然偶尔有些神经质。

癸未:“……”

他蓬松的头发在琉璃花灯的照耀下，散落了一片轻云，他的眼角浮现了难见的悲戚和麻木。

癸未苦笑着:“你叫我怎么解释。”

他转身来到书桌旁，重拾那副金丝边框眼镜，喃喃自语似的:“装风雅么……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单纯因为工作时需要而已。”他将眼镜重新架在鼻梁上。

若说一个原本长的就很清秀俊逸的人戴上一副眼镜，就会给其他人一种更加文静儒雅的感觉的话，那么湘葵完全赞同这个说法，因为眼前这个人真的就是这样的。

癸未:“如果我说……一个人的躯壳里能装下不止一个灵魂，你会信么?”

湘葵:“是这样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癸未长叹。“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感觉罢，多的我也不知如何说起。”

如何回答呢？继续刨根问底只怕会招致别人的反感吧?她想着，却唯有沉默以对。

癸未咬唇:“抱歉，失态了。天星的力量的非同小可，作为海日和海月的中调者，它的力量怎么可能小呢?”

“不过，比起这些，你没事最好……赤骨这本书我只记得它很早就在这里了。这本书的作者是一个小女孩。你看，伞千杏雨就是她的笔名。”

癸未拾起一旁的书，轻轻的合上后放手，书本自然掉落途中忽的浮起，自行回到书架上。“但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将它放在这里了，这本书给了你的冲击……抱歉。”

他已经道歉了三次了，湘葵想着。

他现在这般模样，十分愧疚么……还是小心翼翼?

湘葵唇齿轻启:“没关系，我没什么事……说起来我刚刚还想利用天星的力量挣……算了，没什么，我很好，真的”她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很多想问的话目前只有将它烂在肚子里了。

一个人的躯壳能装下不止一个灵魂，人究竟有没有灵魂?又有谁知道呢……但是刚刚癸未那副模样，那样的语气不像是假，是真的完完全全，从气质上就有所不同的改变，科学家将人的气质以人体器官分泌来分为四个基础气质:胆汁质、抑郁质、粘液质、多血质。那么刚刚的他和现在的他又都属于那种气质呢?还是说……他的模样已经不能只用气质学来概括了。

癸未回笑，却消除不了眉间那一点忧虑:“你笑的好勉强。”

很明显吗？也许是吧。

癸未:“变成猫也是迫不得已的事，当时命悬一线，灵魂被抨击的支离破碎，这可怜的小猫倒成了救命稻草……他说的倒也没错。”

“……而这里亦如我之前于你所言，是保护海月的一个类似于匣子的东西，但同时也成了囚禁了我的牢笼”

世界图书馆，传说是触犯了天规的神君被钦禁的地方……湘葵想起了世界图书馆这个童话故事的其中一个版本。

“但是，我不是童话”他说。

神君么……癸未说过，混沌拥有者在后来被借作神话故事的底稿，后世人将他们编成神话神仙和魑魅魍魉。神君的说法也是由此而来吧。那所谓天规又是什么呢?癸未在此之前又做了什么，触怒了他上头的“那个人”?

“所以……你无法出去的原因……”湘葵说着，声音越发渺小。

“这个匣子肯定有只能禁锢我的东西啊……用神话的角度来说，是封印或者是结界之类的罢。”

“在海氏书……我师父的手书里你看到了罢，东海月明神和耀阳神女的故事。”

“太阳和月亮相见在黄昏，离别也在黄昏。只有星星一直永恒的凝望着这段故事。”

“星星又是谁呢？它不止是一个人，应该算许多人罢，毕竟，群星闪耀时，才是辽阔天空中最璀璨的姿态。”

唯有群星闪耀时，才是天空最璀璨的姿态，湘葵记下这句话。也许世间诸多不顺都将为群星所记录和弥补，它们高悬空中，太阳的光芒将它们隐护，月亮的柔和给予它们力量，当太阳于月亮交汇之际，它们的姿态也是最美的罢。调和者，也是平衡者……

“所以，天星的由来便是这个，世间众人的信仰和执念，每个人经历过的高低平矮，汇聚于一体，并且同天地之精华混沌融合，便形成了天与星之石。”

湘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时之契约和天与星之石……那我……”

“这么说容易点罢，天星选择了你。我应该说了不止一次，至于为什么选择你了，我也不曾知晓……估计只有梦世界……”同时，也是‘我’想要得到它的原因，癸未想着。

癸未话未完，只见湘葵的脸色在经历短暂的放松后又变得难看了，随即她靠着门滑落了下去。头，好痛。

“湘葵! ! !”像是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喊出，它们重叠，交融。

……

“医生，她到底怎么了?”

医生:“没办法，突然昏阙，她原本就有点贫血，加上之前落水，身体本就弱得很，还有重感冒，现在的她更是陷入了一种沉眠的状态，类似于‘植物人’，但不完全，应该这么说，她自己不愿意醒来。”

医生:“你还是不要指望让她强制醒来了，目前只有观察，不过她的气息很稳定，也许需要一个契机罢。”

朦朦胧胧中，她感受到一些嘈杂的声音。

可是，她困意好大，只想沉沉睡去……脑海的记忆又开始混乱了。

癸未……还是曾亦舒阿姨呢?

……

……

—未完待续—

作者君各位元旦节快乐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