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之歌—夜幕

癸未:“海氏书他刚写时，我并没有深入去了解……直到现在。”

话虽如此，不过，他能预测，预测自己马上就能明白海氏书当时的情感了。昼夜当以被群星点亮，星，是天的画作、海的圆镜。

〔书▼〕

漆黑的夜，一现花火。

柴火在夜幕之下跳动着，星火点点，炸出一小片星花。

我还是觉得我太过于正常，在那时，不够疯狂。

我与她的故事也过于俗套，可是……即便如此，我仍要将其写下。

只为……承载自己多余的情感。我不擅长书写优美的文笔措辞，每篇故事，如何遣词、如何造句什么的，我也没有多想。

其实，和她故事也没什么，波澜不惊，也如春暖花开。

还是那句话，漆黑的夜幕被一抹迤逦刺眼的金芒惹亮，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天使的翅膀，可是，景万苏的翅膀真的很美，原谅我过于贫乏的措辞，因为那种美，我已然形容不出。

“美”似乎就能囊括一切，但同时，也显得极其匮乏且单薄。

只能说，在那一片我日复一日的遥望的、死寂的海忽而被一抹烛火点亮，烛火摇曳飘摇，风过留痕般，死寂的海似乎也带不走那一片跃动。

她的翅膀，一羽一片，羽尾却缀着宛如金粉一般赤橙的焰火，水面在那一瞬间显得波光粼粼，添了些许火雨。它们不在死寂，只因为她打破了这一片死寂。

我大抵还是太正常了，我那时仅仅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样，只想救下这个人。

毕竟，看见了，我没法当做无视，更何况，她打破了我日夜观望的海的寂静。

海氏书，归海氏书，我的姓原本早已决定了我的归宿。东海族诞生于水、依赖于水、发源于水，更何况是储水极其多的海。我们依山傍水、淌水而存，所以，原本我对于海是一种特别的情感，这份或牵制或联结的平衡被打破了。

那时，透过简易的火堆架，我看见她逐渐苏醒。

若说天空与海洋的距离是多远，我想，天与海它们彼此相依又彼此分离。分离亦如光一年的速度绕过平行宇宙的距离，相依仅仅只有一个黄昏或清晨。

我说不出当时对景万苏的情感如何，也许无感，也许惑然。在这里，写的太多，似乎也没能完全表达我的所想所思。

她说，你……是谁。

Haishishu，我当时只是这么回答。

我看得出，她眼里藏着戒备和敌意，也藏着些许松缓。

西焚族和东海族语言不同，她当时所言发音像是一句远古的咒语，也正巧，我听得懂。似是听出我蹩脚的西焚语，她好像才明白自己掉入了东海族的界地。

“Angelica Evans Jane（安洁莉卡•伊万苏•简），我，东海铭牌叫景万苏”她说。

铭牌，一作异国他乡时的称呼姓名

我有些许诧异，西焚族有东海铭的在东海也是有落籍的。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她回答:“我是‘诅咒血统’，因为我体内还有一半是东海族的血统。我的母亲，是你的族人。”

西焚族很讲究血统，任何不纯不正的血统在族内待遇都比其他人低的多，他们族内将这一部分人称为“诅咒血统” “堕天之血”，因此，这类人，在族内可没什么好日子过，地位极其卑微，西焚族里还有一条出了名的街区，叫“咒窟”，是“诅咒血统”人的聚集地，日子境遇和贫民窟不相上下了。我当时有些揪心。

可我无可奈何。

我当时试探的问了问:“咒窟么，那么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神色有些哀愁和些许不甘:“诸神黄昏……血统不纯的我明明好不容易爬上帕尔罗的位置，却仍然不被承认……最后被小人倒戈一击，我张开了结界暂时逃离了西焚族是界地，可是，神力耗尽，我无法准确掉落在我想要的位置……”

西焚族的帕尔罗神殿，是西焚族信仰般的存在，帕尔罗的成员自称是“天国的使者”，里面的成员都有一个显著的特征，拥有六翼，翅膀越洁，越华丽，地位也越高。她的翅膀，确实很美，也很洁。以她“诅咒血统”的身份，实属不易。

“我的母亲当年也因此被遣返，被迫害，我父亲自刎谢罪……小时候，我是和母亲住在东海族地界的。我依稀记得这附近有一座荒废的府邸。”

府邸……这片海附近，海岸和山林确实有一座废弃的宅邸，不过族长一直让人匿藏着，说是一位故人所遗之物。

我带你去罢，我当时就有了这个想法。

后来，她也如愿见到了小时候的宅邸，那一段时间，我经过长老允许，陪着她，不过因为她是来自于西焚族，初起，她遭受了不少冷眼，而我也被族人劝诫和警告，甚至是不满。

但，由于她是长老故人的子嗣，大家也没有说出更过分的话。

其实那段时间，族人们也只是口头上说说，实际上，也没做什么。而我，素来就不大理会那些恶言。也因此，朝夕相伴，我逐渐明白了这座宅邸对于她的意义有多重要。

她说，她印象最深的是自己房间床头的风铃，每到春风吹起、秋风萧瑟时，它总会发出好听的声音。这个声音，让她记到现在。为她一路的坎坷挫折带来了一丝慰籍。就像他们说的，用幼时光阴来疗愈一生。

也许真是罢，不过我倒是理解了另一句:伴君左右，是为长久倾情。

……

到这儿，癸未向湘葵解释。“就是那啥网络名言，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湘葵点了点头，脑海里却是一片杂乱，故事很好，可她心不静，梦里，她好想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可她想不起来。

癸未看向她，伸出猫爪拍了拍她的脸颊:“怎么感觉你心神不宁的?到底怎么了?”

湘葵轻抚他的猫爪，肉垫软软的，好舒服。但她只是摇了摇头，低低的说了一句:“没什么”

癸未:“罢了，还是继续给你讲讲罢。”

〔书▼〕

她在东海族地界休养，终究是要回去的，即使她的族人并不承认她，但她始终是帕尔罗的成员，如果她一直不回去，会迫使本来就不被承认的地位而变得更加动摇和支离。更何况是在东海族的地界，她无法长久逗留在这里。

于是，我与她的告别也在那一片海上。

终究，我说不清自己的感受。但最后还是被生活的各种各样的琐事而绊住脚。

那一天，海风咸咸的，空气中弥漫着腥甜，沙岸上，螃蟹一步一步的，走的快又急，海浪不断冲抵、回荡，把沙岸洗了一遍又一遍。

我再次看到，看到她那点缀这金芒的翅膀，似火灼烧，似光照耀。

抖落一身的海，她终究飞向了天空。

飞鸟有翼，何需禁足?

……

后来，我捡到一个六七岁模样大的少年，他的天赋极其出众，于是经长老配合，我收养了他，并收他为徒，也在后来，我或许有意无意和他谈起她的事。一个少年的心思也不复杂，希望我的行为没有给他造成困扰。

然，世事无常，西焚族和东海族的斗争终究还是打响了。

倒也因此，我再次见到了她。

这次，她是以西焚族耀阳神女暨帕尔罗神殿女教主的身份来到我身边。她成为了第一任拥有“诅咒血统”的帕尔罗女教主，我真的不知她经历了多少非议和挫折。

至少，相比我成为东海月明神要难得许多。

氏书，其实在东海古籍的记载，是神明的姓氏。

但我再次放走了她。几年前想说的话也快要烂在肚子里了罢。“悦卿，胜过千秋。用西焚语，大概是You are my faith.（你是我的信仰——伸引为:我爱你至死不渝）罢”

这本书也没什么好看的，看到这里，也许只算个归纳，可惜时间并不允许我在为它打造一部续作，但它不会完结，因为，它还有无限可能……

太阳与月亮，相约之际，便是黄昏和初晨，而我与她的时间也止步于此，初晨朝露的甘甜、清明与浮光跃金的苦涩、沉咸。

灿星和白云是否会为此而高歌?

……

书的后面几页全是空白的，癸未告诉湘葵，这本书总共有一百页，海氏书只写了五十页，刚刚给湘葵归纳的其实也只占一页，还些许细节，癸未没有细说。这五十页涉及的有点多，包括当年汐海公约的形成、关于西焚族内乱的细节，还有癸未自己记得的部分回忆，也就是解释了世界图书馆的由来，还有海与日之石和海与月之石，甚至包括……天与星之石。

这篇的末页还落下一句:“世间大多事物，尤其是人，他们似乎都被一种无形的规律束缚，像情爱这种，总是被人乐此不彼的讨论，或津津乐道、或嗤之以鼻，更或者纯当笑话，它像是一个长久的话题，也是最受人愿意多看几眼的东西；又像是短暂的，亦是白驹过隙、如梭岁月。我不知其他人如何看待这个故事，我只明白，这仅仅是我的情感，因为，我终究无法摆脱人类的特性——意识性的情感”

然，现在，癸未也等不到它的主人来为它落下一个结尾了。

归海氏书对于癸未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是恩人、亦是老师，也如同父辈，尽管他从未给他过一个尊重的称呼。甚至，连他长什么样，癸未的记忆里只有模糊一片，只记得他的黑色长发……只记得他的灰眸。也罢，毕竟，如果没有这只猫，他依然是那个瞎子，是个盲人。

这只猫，带着他认识了图书与文字，让他看见了幼时从未触及的璀璨多彩的世界。尽管，因自身的影响，视力算不得好，即使有猫超强的视力，但也仅仅是将其中和了而已，所以，看书时，也需戴一副眼镜，这种状态就像正常人的近视一样。

想时，癸未的猫耳动了动。

这只猫，这身体，原本就只是一个封印他的“器皿”。说来也罢，双色异瞳的黑猫，配上一个瞳孔几近透明的瞎子，还是真是一副狼狈的画面，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当初，为了海氏书的事，触犯上级，最终被迫禁锢于此。

东海月明神，他原本该是一个受万众瞩目的神明。却被愚昧和怯弱的人推进深渊，恐惧、嫉妒、威胁着他。最终，海氏书人亡花坛之下。想想也是可笑，人类自己创造的神明，发现威胁到自己后，又亲手将神明毁掉……满嘴都是谎言、不忠不义、虚伪做作的。这般罪行……罄竹难书。

他伸出一只猫爪，毛绒绒的，一层厚厚肉垫，最终也是长叹一声。不知是感知到了什么，湘葵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的戳了戳这猫爪的肉垫，眼里藏着些许忧思。

猫的爪子，果然很软很可爱。

癸未倒也没有推脱和拒绝，只是抬头，歪着脑袋看她:“故事大概就是这样了，你到底怎么了?看起来有些许……浮躁?”

湘葵只觉得大脑的信息极其混乱无序，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我……答不上来。”

她的视线游移，举目无定，琉璃花灯映照着她的脸颊，光拉长了她的影子，她的眼里尽藏落寞和躁动。她好想闭目休息。视线再次游移，一本黑色封皮的书就这么闯入她的眼帘。

湘葵原本跪坐在桌前，她转身，双手扶地，稍微一个身子的距离，她的膝盖跪在书架前，伸手取下那一本书，书的封皮很华丽。黑色的底皮上用镂刻的方式刻着一个类似于标识的东西，封皮正面的四周边角点缀着类似金色叶子一样的装饰物，书的三分之二处有用烫金字写的两个字《赤骨》，可是没看见此书的作者名。

癸未:“这本书……?有些眼熟，但我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嗯……”

湘葵翻开书，开篇即前引。

“果然啊，人类是一个无法被原谅的恶魔。”

“什么人权保护，都是鬼扯。你说，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做?”

“还是说……”

湘葵看着，瞳孔不断微缩、眼白不断增大面积，她捧书的手，在发抖。

渐渐的，洁白的纸页，不从原理的渗出一层层鲜艳的、红色的血……

……

日与月之歌•终篇—日月之歌•完

……

……

—未完待续—

作者君是想起许久没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