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虽盛,凉意犹存。
徵宫正殿现下仍烧着地龙,热气扑面而来。
宫远徵忧心着体弱的花神玥,一入冬,便让人挂上挡风帘栊,铺上暖和的厚毯,炭火也备得足足的,至今都还未撤去。
待她生下孩子,这些暂时也用得到。
因为是头胎,花神玥的底子又不算太好,很是折腾了几个时辰才结束。
而那时,守在殿外的宫远徵心急如焚,扒着门在那儿听动静,恨不能以身代之,事后更是连孩子都没来得及瞧上一眼就冲进去跪在床边,手抖得开始把脉、探息。
过了一会儿。
明白少女只是累得昏睡过去,放下心来的宫远徵忽然腿软,瘫坐在地,眼泪也紧跟着滑落。
见他整个人似笑似哭的,大家都吓了好大一跳。
好在,绿禾率先稳住心神,有条不紊地安排奶娘抱着孩子去另一处休息,又将早已准备好的赏赐拿给接生婆,听她交代了几件需要注意的事后,让别的侍女领着她离开。
等打发走所有人,绿禾也转身去看着炉子上的药了。
一时,殿内只剩下两个人。
好不容易缓过了劲儿,宫远徵赶忙将花神玥的手塞进被子里,取来浸泡在热水的帕子,拧干,一点点擦去她额上、颈间的细汗。
做完这些,他又站起来四处检查,唯恐哪里有纰漏,以致邪风误入。
在花神玥久不转醒时,他还伺候着喂下一碗补气固本的药。
至于脏污了的被褥和衣衫,是绿禾换下的,顺带也用草药熬煮的水帮少女擦净身子。
……
再睁眼,只有一室晕黄的灯火。
有帘子挡着,窗外的天色也不知几何。
或许是骤然苏醒,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又或是躺得太久了,花神玥的骨子里都透着一股滞重发软的无力感。
她想动一动,松活松活,却发现被褥被压得死死的,怎么都掀不开。定睛一瞧,手边正趴着一个人呢。
“远徵……?”她轻声唤道。
嗓音有些飘忽。
闻声,浅眠的宫远徵立马抬起头,眼里惊喜乍现,“阿玥,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宫远徵边回答边挪开双臂,让她能活动活动,“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明明药喂了一碗又一碗,可人怎么都不醒,脉还突然变弱了,他心惊胆战得自然不敢松懈。
坏的念头更是想都不敢想。
就这样守了一整日,刚刚才合眼,养养神。
“所以,你从昨夜便没有好好休息了?”
发现他眼下泛青,眸中多出了几条红血丝,花神玥将手从被褥下伸出,摸摸他略显疲惫的脸,心疼不已。
“肯定也没好好吃饭,对不对?”
拢住她的手,宫远徵解释道:“你都没醒,我哪里还有胃口。”
守在这里,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阿玥,已经感觉不到饿了。
再说,饿几顿又不会死。
还是她的安危更重要。
“要是我一直不醒,难不成你还一直饿着?”花神玥不赞同地看着他。
“别说这种话!”
宫远徵慌地眨眨眼。
一想到她会沉睡不醒或离自己而去,他就心口疼。
疼得要喘不过气来。
“……如果真变成了那样,我也会陪着你的。”
同生,共死。
他的誓言,从不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