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30）

绿禾刚走出庭院，呼啸的风便小了许多，也开始淅淅沥沥地飘下雨丝。

关于她的去向，仍跪着不动的宫远徵没有兴趣，只紧紧盯着短暂开合的殿门，期盼看见那道熟悉的倩影。

可当蒙蒙细雨将他包围，淋湿了披散的发与单薄的衣衫时，他还是未能如愿。

“轰隆——”

一道骇人闪电倏地划破天际。

紧接着，是雷声巨响。

置身栈道之上、苍穹之下的宫远徵避无可避，被惊得眼睫轻颤，身形却稳如泰山。

或许是他这副模样实在狼狈，也实在可怜，紧闭的殿门终于“吱呀”一声被里面的人拉开了。

“姐姐……”

仰头触及少女冷淡的目光，宫远徵半是惊喜半是惶恐地唤道。

眼里含着的泪也立马夺眶而出，沿着苍白的面容无声滑落，颇有种惹人怜惜的脆弱感。

请罪这几日，少年滴食未进、滴水未沾，又有伤在身，早已晕过去一次了，可醒来还是执意要来偏殿跪着，谁劝都没用。

面无血色不说，也明显瘦了一圈。

此刻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倔强得就像棵随时能被大风刮倒却努力抵抗的树。

而且，没了花神玥替他编发，他便抹额、发饰也不带，任由披散的长发在风中凌乱着，显得更消沉了。

要问花神玥心不心疼？

那自然是心疼的。

但宫远徵到底犯了不该犯的错，不受些惩罚便轻轻揭过，指不定将来会变得更无法无天。

再者说……

轻易得来的东西，总是不被珍惜。

他要先付出足够的代价，才会懂得“拥有”是多么可贵。

“回去吧。”

花神玥来到他面前，撑着伞，替他挡去大半风雨。

举动一如既往的体贴，语气却不复从前的亲近，疏远得宛若去年重逢时的场景再现。

也让不肯移开眼的宫远徵心痛如绞。

“姐姐……”

他声音沙哑，张着嘴想说什么，但下一刻便被打断。

“你做的事，我无法原谅。”花神玥毫不留情地开口道：“以后，也不想再看见你。”

话音一落，宫远徵的脸色也是一变。

“姐姐的意思……是不要我了吗？”

被问及的花神玥沉默以对。

而见她不否认，宫远徵急得连忙往前跪行一步，哽咽道：“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别走，好不好？”

“远徵以后一定乖乖的，不做惹你生气的事！”

“求你了……”

他慌得六神无主，为了留住少女，姿态也放得极低，甚至卑微地低声恳求着，全然没有往日的骄傲意气。

“我已经回不去后山了。”花神玥冷眼瞧着，未有动容，只似悲似憾地说：“我会留下，但这偏殿……你别再来了。”

听到后半句，宫远徵那颗稍稍放下的心又高高悬起。

他想继续为自己辩白，争取多一分的宽容，可花神玥没耐心再听，恰好这时绿禾与金易又一起进了院门，她便收回伞，转身翩然离去。

“姐姐！”

跪到双膝麻木的宫远徵行动不便，只能伸手阻拦，但连一片裙角都不曾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