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活在深渊

顾尘紧蹙着眉头思索，人造人在身体方面的排异反应比人类更甚，想要在其神经系统中动任何手脚都会使人产生强烈的痛感，而目前他并未有任何不适，这说明在他大脑中的芯片还没有开始发挥作用。

顾尘仔细地理了一遍自己的记忆，他很确定没有什么异常。

顾尘那么，芯片的运作机制是什么呢？

#顾尘是时间还是某种刺激？

顾尘如果是刺激的话，那么又是什么刺激呢？

#顾尘能够被刺激必然有感受器，但是，联邦目前的感受器还无法保证在能够正常运作的同时完全不影响人的正常生活。所以，这种可能基本可以排除了，那就是时间因素。

顾尘呵，结果又回到原点了吗？

他只能无奈地待在原地等着系统开始执行摧毁程序，这种只能等待的滋味真让人不爽！顾尘心里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只好坐下来喝杯茶让自己冷静一点，事到如今，着急也没有任何用处。

顾尘抿着茶，将视线移向房间角落里的一株藤蔓植物，翠绿的颜色显示着无尽的生命力。钟表的滴答声有规律地响着，莫名有种让人心安的力量。说起来，这么复古的东西也是馆长那个老家伙送的。

顾尘唔，他叫什么来着，好像是石清年，对，就是这个名字。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觉得自己古怪的人。这么看来，他对自己确实挺好的。

那个老家伙单身了一辈子，据说是因为他爱的人是一个人类。

顾尘的思绪自由地飘着，他开始想这个宇宙，想这个地球，想这个国度，想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生命，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渺小，自己的存在是多么不值一提。不过，人类总要意识到自己的渺小，才能变得伟大。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从出生开始就被分成了人类和人造人两种，他们一开始就被灌输了对立的思想，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是为什么，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约定俗成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人类和人造人就像是工厂里批量生产的商品，他们有着一样的思想，一样的生活，一样的行为模式。

顾尘对现今的制度其实很不满，不过，那也与他无关，至少现在是这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顾尘心里反而越发平静，他甚至开始回忆自己过去的这十八年的生活，这十八年作为一个普通的人造人的生活。

每一个人造人的胚胎时期都是在培养室中度过的，他们从一开始就被设定了固定的基因序列，当然，基因的组合是由星脑随机进行的，这样能保证每个人造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们会拥有自己的性格和兴趣，而不是某个人的复制品。

盟国每一代的新生儿都是由父母双方来决定是否诞生的，至于顾尘，他之前被告知是父母双亡，不过现在看来这不过是个笑话，他根本就没有父母，没有所谓的港湾和归宿。之前，他至少还可以告诉自己，他也是因为被希望被祝福才出生的，而现在，他只能安慰自己至少他还拥有了十八年的自由生活。

顾尘的思绪飘到了他的童年时期，他性格孤僻，基本没有什么玩伴，图书馆馆长养的猫就是他唯一的朋友，那是一只有着银灰色的毛和黑色条纹的猫，就像一只缩小版的老虎。顾尘很喜欢猫，但他却从没有想过要养一只，不，或许他想过，但被自己否决了。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一个比他更弱小的生命呢？

顾尘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在图书馆度过的。不管是读书还是放空，亦或是和那只猫玩，都是他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他甚至曾经想过，一辈子就这样也不错，没有诸事烦扰，不理窗外万事，过只有一个人的生活。岁月静好，盛世长宁。

他似乎从小就喜欢一个人安静得待着，或许这是对生活的一种逃避，不过他总是想，我自己开心就好。

这样的生活似乎也挺无趣的，顾尘这样想，不过也没办法，谁让古塔斯基本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公民的娱乐都是在星网上进行的，而他，除了政府分配下来的每个公民都有的住房外，连买一个星脑的钱都没有，只能去图书馆这种公共场所打发时间。

在古塔斯，只要公民在八岁到十八岁这十年中每一年都能完成政府统一组织的测验，就可以选择不上学。至于顾尘，自然是不去的那一类，相比被约束，他更喜欢随心而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人，能够自由地享受阳光，自由地呼吸空气，自由地欣赏世间万物，是一件多么幸福而又幸运的事情。

顾尘的思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打断，他想，来了，之后整个人便陷入了黑暗。

顾尘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类似宇宙的空间里，他之所以知道自己所处之地不是宇宙，是因为他现在没有穿宇航服，却没有胀痛感，显然这里并不是一个真空的空间。细看那些发着亮光的东西，是极小的数字矩阵。它们漂浮在整个空间的各个角落，像是一片片美丽的星云。

顾尘这里难道是星网？

#顾尘不，在想什么？就算瞎猜也应该是宙斯盾系统吧？

顾尘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这该死的数据乱流伤了脑子，不过，看来他的推理是正确的，系统摧毁的启动机制是时间。

顾尘那么，现在自己又是什么情况？

正在这时，顾尘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机械的声音。系统数据处理中，即将完成重组，请做好准备

顾尘此刻已经不想再去思考，他暂时还不会死，接下来，就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管会发生什么，他也只能去面对，可是，他还能回去吗？

顾尘呵，回去又能怎样呢？

系统正在进入剧本，5，4，3，2，1。

剧本？顾尘脑中闪过些什么，又迅速湮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