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末路·下(第一卷完结)

阿芙萝拉趴在山坡头上的一片草丛后面，手里紧紧握着她的艾尔卡诺步枪，她的周围是她所带领的营直属游击小队的十多名成员，包括机枪手巴斯特和刚刚加入不久的凯尔蒂。

“阿芙，现在几点了？”一旁怀里揣着配有高标尺的斯拉瓦步枪的凯尔蒂拿着望远镜一边观察对面山上的敌情一边说道。

“六点五十八分，还有两分钟，太阳就会落山。”阿芙萝拉看着手腕上从一名萨伏伊娜军官手里缴获的棕皮带银手表说道:“在天黑之前，我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进攻，那边情况怎么样？”

“那些碉堡外面还有一层铁丝网和木桩够住的防线，我能看到大概有两三个排的人在巡逻，右翼和中间地带的人比较少，但是不排除他们布置了机枪。在中间靠后的地方部署了一个迫击炮小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大概会在距离要塞120米的地方遭到第一轮炮击。”凯尔蒂一边用望远镜环视一边分析道。

“真厉害，简直就像是发现猛兽的猎人一样。”

“呵，因为我爷爷就是老猎手，小时候我跟他上山帮牧羊人打过狼群的。”凯尔蒂自信地笑了一下说道。

“哦？既然你连狼群都不怕，那你怎么到了战场上还吓哭了呢？”

“呵呵，拜托，人类可比野兽可怕多了。”凯尔蒂放下望远镜，露出了她那蓝天般清澈的眼眸:“毕竟，连最凶残的野兽都不会滥杀同类。”

太阳落山了，天空变成了深邃的幽蓝色。

阿芙萝拉紧盯着前方的目标，屏住呼吸，她知道有什么马上就要来了，她的心脏立即收紧——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冲锋号响了起来。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阿芙萝拉借着喘气的劲儿大喊出来立起身向前冲，与此同时山坡上成千上万的士兵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战吼，像潮水一样成片成片从山上冲下来。

阿芙萝拉冲下山坡，双腿不受控制地飞快迈步，这是一场生死的长跑，跑的太快会被敌人的枪口盯上，太慢又会被后面的人海碾过去。

再跑下山坡在平地上狂奔了仅仅十几米的距离后，远处山上的堡垒就开始不断冒出机枪的火光。子弹划过的气流与破风声在耳边接连不断地闪过，阿芙萝拉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她压低身子不断地左右迂回绕行，尝试着躲过子弹。

在平地上，有着高度优势的萨军要塞可以肆无忌惮地射击地面上毫无防备与掩体的索军。一梭子子弹下去就是一个排的索军被打倒，很快这片峡谷便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没有任何重火力的索军只能依靠人海战术去冲锋压制萨军的火力优势，部队每前进一米，都会有七八名士兵倒在机枪的扫射下。惨叫声哀嚎声怒骂声还有无穷无尽的枪声响彻山谷不绝于耳。

在度秒如年的十秒钟后，对面的火力削弱了许多，索军的部队立刻开始加倍奋力地向前冲锋。

萨伏伊娜陆军装备的轻机枪只有20发子弹，射击时间短又因为结构复杂导致换弹间隙也很长。再加上和弗朗西斯共和国的战斗打光了一代青壮年男性，守备要塞的都是些没经过训练，只会按住扳机不松手的新兵。这就为索军的冲锋留下了意想不到的窗口期。

很快，索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抢占了山脚下的地区，并立刻开始建立前线阵地，通讯兵喊话，侦察兵观测地貌，医疗兵抢救刚才冲锋中牺牲的伤员。

阿维萨和维根斯坦也率领着四连全员抵达了前线阵地。维根斯坦少了一只眼睛看不清楚路，因此有两名冲锋枪手护着他跑了一路。

“营长！营长呢？”阿维萨喊道，冲到前沿的士兵越聚越多，急需要营级以上的军官进行指挥，他在山脚下聚集的人群中看不到营长在哪。

“连长，营长刚才冲锋的时候牺牲了。”一名士兵汇报道。

“该死，二营的人听好了！汉森营长刚刚阵亡了！现在由我阿维萨·皮莱茨基接任！”阿维萨顶着枪炮声大喊道:“听我的命令！把身上的手榴弹扎起来，往上面的铁丝网扔集束雷！”

“是！营长！”全营的士兵赶紧把身上所有手榴弹都解下来用绷带缠起来，制作集束炸弹。

“维根斯坦！”阿维萨又喊道。

“有何指示，长官！”维根斯坦抬起头来大声问道。

“你接替我指挥四连！”

“是！”维根斯坦说完立刻拉住旁边的一个联络员魔术师问道:“攻城法师小组准备好了没有！”

“都准备好了长官！”戴眼镜的魔法师一手捂着头上的钢盔一手保护着怀里的水晶球说道:“他们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阿芙萝拉，你那边怎么样！”维根斯坦又扭头问道。

“我们还不能开始行动！右前方的山体上有另一处要塞正在火力压制我们！必须要先解决它！”

“我来掩护，你快带领游击小队上山！”维根斯坦给手里的冲锋枪上膛，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头出去对着那座要塞打了一梭子子弹。

“走走走！”阿芙萝拉用力翻上岩石，然后拉着凯尔蒂和其他战士一个个上来。她贴着石壁沿着石阶一步步往上爬，快要到顶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拦住后面的人。

“先别动！”阿芙萝拉转过身拿出了一个小手镜对着自己身后。她在镜子里看到了敌军一名蹲在掩体后面的机枪手:“凯尔蒂！把那个机枪手端掉！”

“交给我吧。”凯尔蒂蹲在岩石后面探出半个头和手里的奥露西亚制步枪，拉起标尺瞄准掩体后面的机枪手，深吸一口气，然后在呼气的同时用力扣下扳机，成功击毙机枪手。

“伙计们，上啊！”阿芙萝拉见威胁被解决立刻翻着岩石上去，这里是萨军的前沿防线和迫击炮阵地。阿芙萝拉一上来就拎着刺刀朝着一个穿着高级军官制服的男人冲过去，没等男人反应过来就一刀捅穿了他的腹部，挑断了他的肠子，后面跟上的小队成员立马掏出冲锋枪对着这边的守军一通扫射，很快他们便顺利解决了攻城队前进路上的障碍。

“这边搞定了！”阿芙萝拉趴在悬崖边朝下喊道。下边十几米处的山脚下几位军官立刻向她竖起大拇指表示情况了解。

“萨军也不行了吗？他们用的迫击炮弹居然还是训练用的。”在击毙和俘虏了守军后，打扫战场的游击小队成员惊愕地说道:“战争已经把所有国家都拖垮了吗？”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杀人马蜂般的轰鸣。

“小心！萨伏伊娜空军来了！”

九架机腹挂有重磅炸弹的金属双翼机分成三个梯队朝着人员聚集的山脚下飞来，如死神般尖啸着朝索军丢下炸弹。

“快散开！散开！”阿维萨大喊道，原本聚集的部队顿时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

重磅炸弹落在地上炸出巨大的火球和弹坑，烧焦的人类肢体被炸得四处飞散，周围的人群被烈火焚身，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嚎叫。

“小心！第二波轰炸要来了！”

第二轮轰炸炸死了三个排的士兵，被恐惧支配的士兵在平原上无序地逃窜，转眼间就跑出了机枪碉堡的俯角盲区。

紧接着，一场猎火鸡般的血腥大屠杀开始了。

重新装填好弹药的机枪再度开火，跑出去的那些士兵一个也没能逃得掉。

“该死！”阿维萨气愤地锤着岩石喊道。这时候，他旁边跑过来一个火橙色头发的青年魔法师。

“抱歉我来晚了营长！我是火焰魔法师乔伊·迪亚斯准尉。”

“你是攻城小组的吗？怎么就你一个人？”

“报告营长，我的战友们在来的路上全都牺牲了，只剩下我了！。”

“已经够了。”阿维萨转头喊了一声:“维根斯坦！”

“集束雷准备好了长官！”维根斯坦竖了个大拇指说道。

“现在听我的命令！铁丝网炸掉后，全体士兵立刻冲上去！”阿维萨高举着三根手指倒数:“三！二！一！爆破！”

“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巨大的冲击波席卷了整个山脚阵地，所有人立刻趴下抵御冲击，然后立刻起身冲锋。

“快上！快快快！”阿维萨催促着队伍里的人冲上去，阿芙萝拉的游击小队在上面帮那些受伤的和力气小的士兵拉上来。

“飞机调头过来了！大家快找掩护！”维根斯坦指着天空大喊道。

三颗炸弹从空中像陨石一样飞过来，“轰轰轰！”三声巨响，不少人都被炸飞出去，阿维萨也在其中。

阿维萨被炸飞后重重摔在了碎石嶙峋的山地上，在强烈的冲击波作用下不受控制地朝着悬崖边翻滚过去。

阿维萨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悬崖边的一根破岩而出的枯树根试图停下来，可惯性却让他的身体不听使唤最终翻下了悬崖。

幸亏他拽住了树根，没有从山崖上掉下去。阿维萨又用另一只手奋力扒住悬崖边，激烈的摩擦把他的指甲磨破在岩石上划出了五道血印，但即使钻心的痛楚也没能让阿维萨放手，他咬着牙把自己的身体拖上去。可突然间身体某处传来了异样让他瞬间使不上力，另一只手抓不住了，抓树根的那只手也发出了不妙的骨头咔嚓声。

阿维萨低头一看，下面是万丈深渊，自己的身体被许多弹片击中，在激烈的滚动和撕扯下划了许多道口子，流量难以想象的深红色血液浸满了自己的衣服，从裤管里不停地流淌进山谷和自己的鞋子。

阿维萨不停地喘着气，他用自己几乎磨烂了的那只手摸向自己的胸膛，那里深深地插入了一枚黑色弹片，扎进了自己的肺部。

阿维萨嘴边吐出一口鲜血，他知道这下自己的生命已经彻底结束了……

“营长！”

就在他想要松手给自己来个痛快的时候，一只稚嫩的手握住了他的小臂。

他猛然抬头一看，是阿芙萝拉在上面拉着自己。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火焰魔法师迪亚斯在突击队的掩护下顺利地爬到了要塞的面前。他蹲在碉堡射击窗口下面，以惊人的语速咏唱了一段咒语，然后立刻站起身用手指向要塞里面，一条长长的火龙从他的手臂上喷射而出，涌入要塞内部，一瞬间整个要塞内都被炽热的火焰吞没，里面传来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要塞拿下了！”维根斯坦大喊道:“营长！营长你在哪儿！”

“医疗兵！医疗兵快来啊！！”

远处传来了焦急的女孩子的声音，维根斯坦转头望去，吓得大惊失色，赶紧朝那个背着个重伤男人的女孩跑过去。后面跟着两名担架兵和一位少女牧师。

“营长！你怎么样了？”阿芙萝拉刚把身负重伤的阿维萨放在担架上维根斯坦就趴下来急切地问道。一旁的牧师少女立刻用治疗魔法给阿维萨疗伤。

“维根斯坦……我们……胜利了吗？”

“是的，我们胜利了！”维根斯坦轻轻地握住阿维萨那只阿芙包扎过的手说道。

“好极了……通知部队，原地……休整……等待……命……令……”阿维萨说着说着意识模糊了起来。

“喂喂，营长，营长！”

在远处山中之城布哈拉堡无星的夜空下，一名红发少女站在一座坟墓前静静地祈祷，突然间，天空中一道流星划过天空，少女见到这一幕，不由地心生恐惧，母亲跟她说过，在无星之夜出现的看见流星，象征着自己生命中的某个重要的人死去了。

少女更加虔诚地祈祷，祈祷那位西去之人不是自己最亲爱的人。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