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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心的回忆(下)

长月烬明:假如原主叶夕雾没有被魂穿

莹心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大殿,恰看见内侍引着一名官员快步进殿,官员将一沓装帧精美的红纸交给内侍。

内侍将红纸呈递给景王。

“陛下,这些是礼部为小殿下取名挑的吉字,还请陛下定夺。”

景王木然翻动着纸张,看着这些蕴含光明美好寓意的字。景王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只剩满眼冷酷凶戾。他一把抓过红纸,颤抖着伸向烛火,将它点燃。希望和祝福在火焰中燃烧殆尽。景王发出痛苦扭曲的笑声,看着吉字纸在指尖燃烧,对滚烫的疼痛似乎已毫无知觉。余烟袅袅,景王用指尖碾碎余下的灰烬,起身离开。

内侍心领神会,小心翼翼地叩首。

“臣明白了。”

他拿起托盘上的笔, 写下了一个“烬”字。澹台烬眼睛也不眨地注视着这一切,这个带着诅咒的名字由此而来。叶夕雾叹了口气, 正在想如何安慰澹台烬,就在这时,大殿中所有记忆人物突然消散,梦妖带着诡异的笑容,从一个空间裂缝中陡然出现,站在澹台烬身后。

叶夕雾迅速抓住澹台烬

“小心!”

澹台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梦妖拉入空间结界里,消失不见。叶夕雾三步并作两步追过去,却发现她根本找不到空间结界的入口。

她着急的拍打着结界

“ 澹台烬!澹台烬!”

画面一转,冷宫中寒风萧瑟,叶夕雾跟随兰安和莹心四处寻觅。叶夕雾察觉到腰间的金玉铃铛似乎有反应,她将铃铛取下,那铃铛闪出光影,碰撞四周,可周遭景色却毫无改变。叶夕雾束手无策,只得放弃,继续观看起莹心的回忆,抱怨着这铃铛关键时候怎么也不起作用。荆兰安和莹心在角落里发现婴儿的襁褓时,他已没了气息。

“怎么办啊兰安姐姐, 好像没有气息了”

 

荆兰安当机立断,咬破自己的手指,伸到婴儿口中。那婴儿开始吸吮着兰安指尖的鲜血, 兰安喜极而泣,慈爱地抱着孩子。

“小殿下,礼部已经拟好了旨意,从今日起,你就叫澹台烬了。我是荆兰安,她是月莹心, 我们会替公主保护好你的。嘶……”

荆兰安吃痛一声,抽出了手指。

莹心惊恐的看着他,说

“怎么生下来就有牙?真是个怪物……”

荆兰安立即眼神震慑莹心, 莹心低下头。

叶夕雾倒是困惑了,这澹台烬怎么会出生如此……

场景转换,叶夕雾看着幼小的澹台烬在宫中艰难长大。冷宫陋室中,荆兰安和莹心拆下头饰和手镯,把身上所有值钱的首饰,还有金银细软都凑了出来,放在一只首饰匣子里。莹心看起来垂头丧气, 但荆兰安眼神坚定。 冷宫角落, 莹心勉勉强强地将一枚玉镯递给小内侍。小内侍冷笑着点头,递给她一直装满食物和衣物的篮子。冷宫的陋室之中, 荆兰安和莹心艰难地用米糊喂养襁褓中的澹台烬。首饰匣子里的东西被越拿越少,换回来篮子里的食物和衣物也越来越少。荆兰安和莹心小心翼翼将表面发霉的馒头掰开, 吃馒头里面的部分。莹心边吃边哭, 荆兰安为她擦去眼泪。叶夕雾看得很心痛,这些场景是她这个衣食无忧的叶府三小姐从来都不敢想象的。

场景一换,一个四五岁大的孩童, 跪在地上,脸上都是淤青伤痕,只有一双眼睛乌 溜溜的。欺侮他的孩子里,为首的澹台明朗脸颊一侧布满烧伤留下的疤痕, 他看 起来尤其狠厉恶毒。

“来呀, 再学一声。”

男童歪头,乖巧叫起来。

“ 汪!”

身着华服的少年贵族们大笑着,宫女和内侍们捂着嘴笑。

“再叫几声呀! 大声点, 不然本王可要打你了!”

叶夕雾愤怒不已,本能地想要制止。 这时,兰安和莹心赶到。

“你们在做什么?大殿下,二殿下,这是你们的弟弟,为何要如此欺侮他?”

少年贵族们觉得无趣,瘪瘪嘴,带着宫人们四散开去。荆兰安含泪拉起男童,怒而不争。

“殿下, 你怎能如此!你是景国国王与夷月族公主的血脉,天生尊贵,不能学畜生叫, 更别提给那些奴仆们下跪!”

澹台烬抬起小脸,荆兰安和莹心都吓了一跳。

“哎呀, 怎么伤得这么重……”

荆兰安心疼地看着他脸上的伤口,莹心上前为他擦拭。

“他们说只要我学狗叫, 就不打我了, 还给我吃的。”

“殿下,你知不知道 什么叫自尊?什么叫羞耻之心?这种嗟来之食,不吃也罢!”

叶夕雾一愣,想起从前自己也是万般刁难澹台烬,不给他吃饭,任凭下人欺负他,不禁一阵愧疚。

少年仰起头来

“羞耻之心?那种东西对我来说, 没有意义。 比起羞耻之心,还是这一碗剩饭来得重要些。”

荆兰安不知如何劝说,

“那些人方才只是在戏耍你。”

澹台烬神情一下子冷静下来。

“不是要给我吃的?”

“不是。”

“原来如此。 那我可以杀了他们吗?”

荆兰安愣了愣, 吞咽了一下。

“殿下, 那两个是你的哥哥呀。”

“哥哥?可他们耍我”

 荆兰安试图解释。

“杀人偿命,殿下犯不着为了他们搭上自己性命,今后你离他们远些就好了。在这宫中,你只能相信我和莹心,我们不会害你,也不会骗你。”

少年睁大双眼看着她们,用稚嫩语气的说

“那如果有一日,你们害我、骗我,我可以杀了你们吗?”

 

荆兰安吸了口气,叶夕雾和莹心不寒而栗。

莹心把荆兰安拉到角落里,泪盈于睫, 浑身颤抖。

“兰安姐姐, 我受不了了!小殿下他……他根本就不正常,他是个怪物!”

荆兰安制止她

“胡说!他只有六岁,如果有什么问题, 也是因为他自幼在冷宫中长大,备受欺凌。”

莹心边哭边说

“可是首饰钱财都要用完了, 咱们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啊。”

荆兰安思忖片刻。

“过几日有个宫女外放的时机, 我要出宫, 返回夷月族求援。”

莹心抓住兰安的手

“夷月族离景国千里之遥,兰安姐姐,靠你自己怎么可能回得去呢!”

荆兰安拍了拍她的肩膀

“希望渺茫也得试试,他是公主唯一的血脉了。莹心,你要留在宫中,继续看顾殿下一阵子。

莹心慌张道

“可是,姐姐我好怕……我当初随嫁到景国来,是为了服侍效忠公主,从没想过会遇到这些……”

荆兰安宽慰说

“别怕, 殿下虽然古怪些,但毕竟只是个孩子。我出去以后,会尽快想办法,把你和殿下接回夷月族。”

荆兰安拍了拍莹心的手, 莹心点点头。

小澹台烬蹲在陋室里,脸上还带着淤青,一边用石块在墙角刻画着什么, 一边对一只飞蛾念念有词。

“你见过你娘吗?没见过吧?我也没见过, 他们说我没娘。”

叶夕雾眯了眯眼,像是想通了。这种与飞鸟鱼虫对话的本事,澹台烬应该从他母亲那里继承的。难怪他总是和乌鸦讲话。只见莹心和荆兰安走进屋,小澹台烬收起石块。兰安扶着澹台烬,告诉他自己将离开一阵子。小澹台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殿下,从小你就与其他的孩子不一样。我试图教会你自尊、羞耻、伦常,可每次都失败了。其实,我已经不在乎你是不是真的想哭, 或者真的想笑,但如果你不能学会像其他人一样,在该哭的时候哭,在该笑的时候笑,别人就会一直视你为怪物,排挤你,欺负你,把你永远囚禁起来。你懂吗?所以, 就算是去学,去演,你也要显得寻常一些。” 

小澹台烬似懂非懂。

“兰安姑姑,你要去什么地方?很远吗?有丹青阁远吗?”

“丹青阁?”

“他们说丹青阁里有柔妃的画像,柔妃就是我娘吧?我想去看看,是不是走上一两天就能到了?”

荆兰安哽咽着说

“丹青阁就在宫门边上,走上两刻便到了, 可那是前宫, 殿下是不能去的。”

小澹台烬神色木然,也没有显得失望或者悲伤,可荆兰安却落下泪来,紧紧抱住小澹台烬,莹心也听得很难过。

“殿下,照顾好自己,听莹心的话,等着兰安回来,好吗。”

小澹台烬面色平静。

转眼秋去冬来,天空开始落雪。

莹心在院中洗衣,冷水刺骨,她双手洗得生疼。她看着自己手上的冻疮,吃痛地吸气。 小澹台烬走来。这时,几名内侍手捧圣旨走进小院。

“澹台烬何在?”

莹心立即拉着小澹台烬跪下。

“殿下在这里。”

“大王命尔即日启程, 质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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