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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废储

朝凤栖亭

  举杯销愁愁更愁,这次第,又怎一个愁字了得?!

  酒过三巡,梦魇难耐,便是旧事回首,添得万点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晋历353年,太子当位,其后在位三年,然今延国祈祀,祁师得卦,体有咎言,为保社稷相承,江山永固,今废除三皇子储君头衔,并赐封为闲王!钦此!”

  尽管朝中所有大臣都已得知,三皇子在祈祀大典中,得天师一凶卦,此卦便是表明,如若日后三皇子继承大统,则国之将倾,国运难济,但的确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圣上回朝后的第一个早朝,竟直接下了一道要废储的诏书。

  朝堂上,群臣面面相觑,但却并无一人敢提出任何异议,唯有站于群首,这封诏书中所提到的当事人--三皇子苏暮卿,愣愣地站在那里,迟疑了好久都没有接诏书,好像是要拿出对这封诏书存疑的架势来。

  “为何不接诏书,可是对此有什么不满?”坐在高堂上的苏裘问。

  于是读诏书的太监赶紧悄悄给三皇子使了个眼色,仿佛在有意地向他强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道理,然后好意提醒道:“三皇子,接旨吧。”

  苏暮卿不知是不是真的对太监的颜色心领神会了,于是当即跪下接旨:“儿臣,领旨。”

  在太监将诏书交到他手里的那一刻,苏暮卿却恍若回到了三年前,那时,父皇下诏书立自己为太子的时候,也是这番场景,只是如今,是要收回那时的成命罢了。

  一接诏书,黄袍加身。

  二接诏书,黄袍得解。

  从这次接下诏书的那一刻起,“苏暮卿”这个名字,就已经彻彻底底地成为了天下人的笑话,一个被废除的太子,即使他在即位的三年间并未做过什么杀人放火,有失德行的事,也不免让人往“他是否是干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惹得圣上寒心”这方面怀疑。

  至于群臣为何面面相觑,无人敢奏。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废储一事,仅仅是拿天师作幌,真正想废了三皇子的,还是圣上。在大晋,都是天子当朝,历届从未有一位晋王,是受钳于天师的,因此,圣意已决,不仅如此,他还找了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幌子,所谓天言已断,如若有异,则是对皇权不尊,对天命不从,试问有哪位愿意为了太子肝脑涂地的忠臣赶来趟这一趟浑水呢?

  诏书接过后,皇上便问起了群臣可有事要议,众人纷纷上报起了自地需要拨银子,拨人的一些事,好像刚才的那道诏书从未下达过一样,可谓就此翻篇。

  “退朝~”

  “是。”

  退朝后,众人纷纷散场离去,然而,在最后一位官员已然离去后,苏暮卿却依旧双手奉着诏书,石塑似的立在原地,就这样痴痴地望着手中的诏书。

  苏裘见状,倒也未嗔怪,只是问道:“你为何一直不走?可是对朕的诏书有什么疑虑吗?”

  “父皇,儿臣想问,为何?”苏暮卿道。

  “为何什么?!苏裘却假意装作不明白他所要问的东西,“是为何天师会笃定了你当不了皇帝,还是为何朕要下这道诏书?”

  “儿臣不信天师的话,只信父皇的话,儿臣想问父皇,为何要突然废储。”

  “朕在诏书中说得清清楚楚,废了你的太子之位,并非因为你德行有失,这是天师所言,你难道要朕,弃这大晋百年的基业与不顾嘛?”

  苏暮卿却冷笑:“父皇,您的这些话,去震慑那些大臣们,或许无人敢反驳,只是,您对儿臣说出这样的话,儿臣不相信。您乃真龙天子,有什么理由要受钳于那妖人的一句鬼话?!”

  “苏暮卿!”苏裘突然怒得重拍了一下身下的龙椅,“朕知道,你毕竟做了三年的太子,突然要让你从那个高台之上下来,你自然没那么情愿,不过朕意已决,这诏书也已经下了,你现在就是一个废太子!你若再敢有异,朕便要究你抗旨不尊之责了!”

  “难道在父皇眼里,儿臣就是这样一个十分看重头衔的人吗?父皇,儿臣在乎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储君之位,儿臣只是想知道,儿臣究竟犯了什么错误,竟惹得父皇,突然决定废储。”

  苏裘却已经很不耐烦,“朕为何要告诉你?难道日后朕所要下的每一道旨意都要向你说明由头,向你请示吗?”

  “儿臣并非这个意思。”

  “行了,苏暮卿,朕告诉你,就算你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可也是个王爷,行事也该注意些分寸,这里是宣晋殿,不是任由你谈扯家常里短的地方,你闲着,朕可有别的事要做,你若愿意留在这里,那便在这晋宣大殿前跪上两个时辰吧。”

  苏暮卿心中有苦难咽,自己曾经最为敬重的父皇,却要拿皇权来搪塞自己,心便已然凉了半截,于是只好攥紧了拳头,道:“儿臣,遵旨。”

  也许只是父皇的一句随口一说的气话,苏暮卿却誓要谨遵父命地顶着逐渐上头的烈日,独自一人跪在了空荡荡的晋宣殿前。而在苏裘看来,他所做出的这一系列举动,不过都是因为自己无端废他储君的位置而赌气罢了。

  不过,其实就连苏暮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跪在这宣晋殿前的意义是什么。

  是为了让父皇心软,好修改诏书吗?不过,他大概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从小到大,似乎看父皇做出的每一个决定,从来都没有给自己留过半点要挽留和后悔的余地,比如,赐死他(苏暮卿)的母妃。

  是为了让宫中的人看笑话,好丢一丢他已故母妃锦妃的脸,再让众人嘲笑一句“什么样的鸡下什么样的蛋”吗?

  还是为了替自己鸣一鸣“天师眼拙”的冤呢?

  好像都不是。

  父皇不会心软,母妃虽是因为德行有失而被赐死,苏暮卿也从未想过要继续让她在下面也过不安生,至于为自己鸣冤什么的,高官在位的大臣都没这个胆子为他辩驳,更何况宣晋殿前有时候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妃嫔媵嫱。

  大概只是,在和自己置气吧,可笑自己为何会相信“人心换人心”这一说法,虽然还是隐隐怀疑父皇如此做的原因,但是,却又不得不去想,是否真的是因为自己无意间做的某件事而引得父皇不快,才导致被废储,可是,自己曾经最为敬重的父皇,居然连废储的原因都没这个耐心向自己提一个字,于是,他又不免去怀疑,父皇是否是因为自己母妃做过的错事,而选择迁怒于自己。

  其实,苏暮卿在乎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储君的位置,只是自己以这样的身份跌落高台,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居然连自己为何会被踹下高台都不知道,登得不糊涂,跌得一塌糊涂。

  跪满两个时辰之后,苏暮卿的双腿已经麻木得没什么知觉了,直起身子坐在原地好久才缓过来。换作从前,就算是只需罚跪半个时辰,还未满半个时辰的时候,便已然有几个人候在一旁等着过来搀扶了,不过现在,他是令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人,自然不会有人敢搀扶。不过,罪虽然受了,他却也大概想明白了自己纠结了两三个时辰的问题,父皇废自己储君之位,如果不是朝廷中出了什么细作的话,就是被哪个妃子在温柔乡里吹了什么枕边风,诸如“锦妃后来敢与侍卫私通,陛下您又怎么知道,她先前没有同别人私通过呢?说不定现如今的太子殿下就是…”这类的话。

  于是得到了这个答案,笃定了这个想法,被废储后的苏暮卿,便开始全然不顾曾经的身份,为了对得起父皇给自己加封的“闲王”的头衔,开始整日吃喝玩乐,混沌度日,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去了一年,直到被废储整一年后,耗子碰上猫似的娶了尊南莫的大佛进府,只是初到王府的喻江翎,已经完全瞧不见,这个恨不得将“混账”二字写在脸上的废太子从前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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