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王爷无礼

有了这些日子的经验，白正擎羡吃饭的时候，也能稍稍放缓脚步，等着她用好筷子，再与她共进晚餐。

白正擎羡在她回来收拾碗筷的时候问道：“你会不会下象棋？”

蒋心沉吟半晌，徐徐颔首，然后用食指沾了沾茶，在桌上写下一行字：“略知一二。”

“既然如此，我们便一战吧。”看来白正擎羡今天晚上很有精神，若是以往，他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就是躺在自己的大床上，自顾自的读着一本书，对她却是爱理不睬。

白正擎羡吩咐着玲珑，把那张棋局送到他的面前。

这是一枚很常见的棋子，一般人都能买得起，跟她这枚白玉棋子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

蒋心不动声色地拿起一枚黑色的棋盘，落在手里，这枚棋盘的做工十分粗犷，完全没有她的细腻，拿在手里也是赏心悦目。

“这个世界对女人太苛刻了，一个文盲都不认识，更不要说什么文质彬彬了，我之前还真是低估了你。”白正擎羡接过棋盘，“或者说，你有一个好爹。”

或许是考虑到她不会说话，白正擎羡特意在她的身边准备了文房四宝。

从前在深宫里，论起琴、棋、画，她最拿手的就是下棋，或许是跟人下棋，望着那张黑白分明的棋局，便生出一股指点江山的豪情。

一盘棋，一盘棋，一盘棋，一盘棋。

蒋心拿起一枚黑色的子儿，刚刚落下，白正擎羡也跟着落下，两人下了十几枚子儿，白正擎羡忽然道：“看不出来，你的下棋还挺厉害的。”

蒋心含笑点头，心中则是思索着，该怎么才能在不知不觉中赢下这一局，一个夫子之女，若是在下棋上表现的过于出色，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情。

在她的计算中，与白正擎羡已经下了大半个棋局，渐渐的，白色棋盘开始取得优势，将黑色棋盘团团包围。

最后，白正擎羡看着蒋心，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把所有的白子都放进了盒子里，然后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看着白正擎羡走下罗汉床，蒋心捏了捏手中的棋盘，莫名地，她总感觉白正擎羡方才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十分古怪。

算了。蒋心将手中的一颗黑子丢入棋盘，随机应变，何必多虑，多虑无益。

等蜡烛灭了，蒋心才乖乖躺在榻上。

男人的竹香扑鼻而来，蒋心转过身，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臂，男人原本是曲起的手臂，在被她抓住的一刹那，五指紧紧的攥紧，却是慢慢的张开。

蒋心握紧他的手掌，手指在他手掌上写下一行字，“你想要这两个妃子做什么？”

白正擎羡没料到她会提出这个问题，怔了怔，说道：“她们只是两个女人，我们也不需要花钱。”

“安排。”她想了想，又问，“要不要给他们两个准备一间房？”

白正擎羡猛地瞪大了眼睛，将自己包裹在被窝里，回过头来：“你还想说什么？”

“侍寝。”叶伏天淡淡的回了一句。蒋心才不惧白正擎羡的威胁，“他们都是你爹赏赐的妃子，陪你睡觉，难道还不够么？”

“再说了，你现在已经二十多岁了，若是其他家族的人，到了你这把岁数，恐怕已经有了自己的儿子。”白正擎羡在暗中笑道：“莫非你想当我的妻子？”

蒋心一怔，随即收回自己的手臂，拉过被子，转身离开，她不想再多说什么，毕竟她已经做到了自己能说的，不能说的，她已经做到了，若是他对女人没有兴趣，那就跟她没关系了。

而广陵王，要么就是懒得搭理她，要么就是单纯的恶心她。

如果对她不是很喜欢，当初为什么要让林氏替她出头，把她接过来？

蒋心总感觉这家人从里到外都是问题。

虽然广陵王并没有认蒋心为太子妃，但蒋心也是牧归院的主母，所以一大清早，还未等蒋心吃过早饭，望月朝雨就已经到了门口，站在屋外的长廊下，等待着与两位夫人见面。

琴儿为蒋心梳妆打扮，正要拿起一块面巾为她蒙上，却被蒋心拦住了，现在，无论是在王府还是在肃州，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太子殿下要嫁一个丑陋不堪的女儿，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既然这样，还不如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望月、朝雨入内，只见她正在首座品茗，望月、朝雨都是受人调教而入，举止极为讲究，两人依言行礼，随后便老老实实的立在一旁，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训话。

可是过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她说话，她掩唇轻笑，眉宇间的那颗黑痣更是让她看起来妩媚至极，“奴婢忘记了，世子妃从小就是个聋哑之症，奴婢怕是没有机会听到她的教诲了。”

蒋心看向望月，双眸清冷，明明是春天，她的目光落在望月身上，让她心中一凛，忘记了方才的话。

朝雨走到她面前，将她护在身后，躬身道：“她还年轻，什么都不知道，还请王爷见谅。”

蒋心看了他们一眼，挥了挥手，似是将此事揭过。

朝雨回头看向望月，微笑道：“如果王爷有任何吩咐，还请王爷吩咐，奴婢和望月初来乍到，对这里的规则还有些不懂。”

蒋心哪里会不明白他们的意思，蒋心往后一仰，靠在那张冰凉冰冰的椅子上，对着琴儿摆了摆手，然后指向长廊上那道一闪即逝的身影。

琴儿虽说有些时候不够聪明，但大部分时间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的，因此在蒋心目光扫过去的瞬间，琴儿立刻福身往屋内走。

朝雨懒洋洋的低下头，柳枝般的腰肢摇曳着，看着走进房间的玲珑，眼神里带着一丝狠意。

玲珑虽是皇后亲自培养的，年纪比白正擎羡要大上几岁，但毕竟是跟着白正擎羡一起成长起来的，被人公认为白正擎羡的贴身丫鬟，将来白正擎羡继承了她的父皇，她就成了她的侧室。

玲珑是个知趣的人，否则也不会跟在白正擎羡身后多年，一进去就对蒋心这个没有任何身份的王后留了几分情面。

“郡主好。”

蒋心摆了挥手，示意琴儿去搀扶着小丫头，因为小丫头认得文字，所以说话十分的容易，她命人拿了一支毛笔，又将一封信交给了小丫头。

她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眼，随即对着望月与朝雨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公主殿下，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一定会将这里的规则，告诉你们的。”

朝雨在旁边等着，一言不发，望月却是怒目而视，柳眉一扬：“我可不是你的姐妹！我和朝雨，都是王爷亲许给太子殿下的妃子，岂是你这样的丫鬟能比得上的？

作为牧家最大的侍女，她的面子还是很大的。

便是身为王后的蒋心，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从未如此嚣张过，此言一出，不仅是蒋心，便是朝雨，也是神色一变。

她不断地拉着后面的望月，希望她能够克制自己。

虽说他们并不惧怕王妃娘娘，可是，王妃娘娘可是王妃娘娘的贴身丫鬟，万一王妃娘娘在王妃娘娘面前说上几句好话，那他们可就没有机会了。

看到望月还在死死的盯着自己，朝羽连忙伸手在自己的腰上捏了一把，她的腰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捏之下，立刻就被捏的哇哇大叫。

林梦雅可怜兮兮的，看起来，还真是让人心疼。

“玲珑姐，您高抬贵手，念在它年纪还幼的份上，还请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倒不是她要跟望月一起，只是两人一起进去，望月走在前面，日后谁也拦不住，而且这个时候，她要是把她给救了，不但会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说不定还会给太子留下一个温柔善良的印象。

她强忍着心中的愤怒，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到了蒋心的面容。

就算她被毁容了，可这一对眼睛，还是被王府大人称赞了一番，着实让她羡慕了一阵。

“王爷，王爷，王爷对王爷无礼，不知王爷意下如何？”玲珑转过身，对着蒋心便跪了下去，将这个问题抛给了蒋心。

相比于望月的美丽，她更怕眼前的这个王后，毕竟她看着很不顺眼。

蒋心慢条斯理的抬起头，从手边取下一支毛笔：“按照惯例处理。”

玲珑拿着那张纸条，不禁莞尔，而后说道：“王爷明鉴，这望月小姐可是要被赶出王府外，转手卖到人贩子去的，王爷明鉴，看在她是个初犯的份上，就放过她如何？”

“凭什么?”陈小北不屑的说道。听到发卖两个字，望月再也无法保持镇定，猛地站了出来，指向了蒋心，“你有何权利发买我？”

“你这么一个不会说话的人，怎么能当上王后！”

“这是广陵王府送给你的礼物，你可以试试！”看到这一幕，琴儿吓了一跳，连忙挡在了蒋心身前。

“因为你是小三，所以王爷才有资格把你给卖了。”琴儿反驳道，眼睛睁得很大，像是一口大钟。

王座恶狠狠地瞪了琴儿一眼：“你一个下人，居然还敢跟我说话！你以为你是谁？”

这一次，他是真的怒了。

自她记事起，还是头一回被人当面呵斥，着实有些新奇。

蒋心继续优哉游哉地坐着，脑海中浮现出之前那个侍女的画面，以及那个侍女的惨状。

望月见房中无人应答，越发大胆，伸手指向蒋心，再次破口大骂：“不过是个夫婿之女，也不过如此，要不是你的命格与王妃契合，王妃能嫁给你？论相貌，论出身，你都不如我。一个没用的垃圾！丢脸的家伙！你要是不会说话，怎么服侍王爷！”

“你还想命令我？出卖我？你算哪根葱？我今天就要找林氏算账，让她给你上一课！在这里，也轮不到你这种蠢货来指手画脚！”

说完，王妃一把抓起自己的衣服，便朝着外面冲去，速度极快，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止她。蒋心揉了搓手中的毛笔，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她记得，之前有个人跟她说过几句话，结果就被她送到了人贩子那里。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屋檐下的阳光很温暖，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