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疑心

“额娘，别这么说。”看到苏绿筠脸上苦涩的笑，永璋叹了口气，他的性格随了母亲，纯良敦厚，不爱争斗，喜欢自在的生活，所以当初，失去被立太子的可能，对他来说未必不是福气。

纵观历代皇家，爱新觉罗氏对皇子的教育极为严格，身为阿哥，永璋从小觉得辛苦，自从到上书房读书后，每天四点不到就得起床，学习五个时辰，还要练习骑射和武术，力求文武兼备。

一年到头，休息时间只有六天，除了万寿节两天，还有大年初一，端午节，中秋节，以及自己的生日，其余时间，要么在上书房苦读，要么在郊外骑马射箭，除了生病，寒暑无间断。

即便如此，也不是每个阿哥都能得到皇上欢心，端慧太子永琏死的时候，永璋才三岁，尚不记事，后来他长大了，眼见七阿哥永琮在父母的期待中出生，又早早离去，目睹四阿哥永珹一度受宠，又失去圣心，如今五阿哥永琪得宠，他也不曾嫉妒，兄弟二人感情甚好，实属不易。

永璋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虽然受到皇帝斥责，断了太子之路，可他的生母还是贵妃，又和两任皇后交好，保全了他们母子二十多年的荣华富贵。

何况，他还娶了一位贴心的福晋，膝下有一儿一女，人生至此，没什么遗憾了，能在宫中斗争中保全自己，当一辈子闲散宗室，是不少皇子求之不得的福气。

四月十一日，苏绿筠精神见好，强撑着起身行了皇贵妃册封礼，她这么做，不是为了这些虚名，而是想给她的孩子多一份体面，如今她是皇贵妃了，地位仅次于皇后，多多少少，也能给她的两儿一女带来尊荣吧。

几天后，乾隆来翊坤宫找如懿说话，这些日子苏绿筠的病，他不是全然不知，督促六阿哥和和嘉公主成婚，晋升苏绿筠为皇贵妃，都是为了冲喜，希望苏绿筠能好起来。

乌拉那拉如懿皇上，皇贵妃那儿，您可要去看看？

相识三十载，如懿和苏绿筠感情一直很好，哪怕是这几年，苏绿筠吃斋念佛，不常出来走动，她们的关系也很亲密，无话不谈。

乾隆沉默不语，手上拿着一枚珠花，是乾隆十一年的七夕节，他送给各宫嫔妃的宫样珠花之一，琅嬅是佛手花，如懿是玫瑰，金玉妍是栀子，意欢是珍珠兰，海兰是蔷薇，而这个绣球，是苏绿筠独有。

当日东巡途中，孝贤皇后逝世，她的掌事宫女素练蹊跷死亡，身边有一物掉落，就是这个绣球珠花。

“臣妾不信。”听完乾隆多年来埋藏在心里的猜测，如懿轻叹一声，又开口道，“皇上，臣妾和皇贵妃相识多年，了解她的心性，绿筠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更不可能和淑嘉皇贵妃合谋，陷害孝贤皇后和七阿哥……”

“可是，当年她处心积虑，与你争夺后位，也是事实。”

“为了这件事，皇贵妃后悔不已，这么多年静心理佛，安分守己。皇上，退一万步说，若是皇贵妃真的有心，害了素练，想必行事谨慎，又怎么会如此疏忽，把珠花遗留在那个地方？臣妾还是觉得，此事是淑嘉皇贵妃嫁祸，不是绿筠做的……”

“罢了。”乾隆闭上眼睛，想到琅嬅临终前，很多事情，他都疑心错了，要是他对苏绿筠，也错怪了多年，那他真的不忍再去钟粹宫，看到苏绿筠痛苦的眼神，徒增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