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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江南雨巷

太阳落山了

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年少时,亿帆曾经到过江南,曾经有过一段恋情,曾经被浪漫的不行。虽然已是旧事,却也时长被忆起,被感动。

  妳要一个人孤单单的出门去,妳仍就打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妳走进了一个古老的巷子。一个民国时候的巷子。妳身穿着白色的旗袍,妳脚踩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这画面怎么看着很像亿帆的油画《雨巷》。

  对了,这的确就是亿帆那幅叫《雨巷》的油画的画面。

  妳的名字叫婷婷。

  妳曾经是亿帆的女朋友,虽然短暂,但毕竟还是女朋友啊。

  在那个缺少活力的年代,一个陌生人,也就是一个鲜活的活力来源了。

  那时妳很小,其实也不小了,都已经快20岁了。妳没有谈过恋爱。

  所以,当妳遇到了亿帆,这个北方来的帅哥时,妳脑子变得迟钝了。妳被这个会一点花言巧语的家伙给迷惑的傻傻的,把能够献出自己的处女身给这个花少当成了妳当时最开心的事。也可能是真的吧,谁知道呢?

  反正你和亿帆就那样,在不到两周的时间里,变成了如胶似漆的小夫妻一般了。

  妳和亿帆谈婚论嫁,憧憬未来,讲些不着边际的话,反正什么浪漫就来什么,毕竟说话也不用负多大责任。

  妳俩一起画画,一起去海滨度假,一起打理着妳的售货亭。

  那个妳打着红色油纸伞,穿着白旗袍的画面,慢慢的被淡忘了,直到几十年后被亿帆重新靠着回忆画出来。

  江南,对于已经在南方生活了几十年的亿帆来说,似乎真的变成了记忆。

  因为,只有在记忆中,江南才会有那么美好,那么浪漫。

  也只有在记忆中,妳才会那么美好,那么浪漫,那么可爱。

  而在现实生活中,妳却多少有些市侩,有些小女人,有些缺少爱和浪漫。尤其是,当妳决定远渡重洋去欧洲,并决定留在欧洲,甚至还嫁个欧洲男人,为这个男人生孩子。尽管后来妳跟那家伙离婚了,可你毕竟是有过了。

  当然了,谁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妳也有选择试一下西方男人的权利,就像亿帆也试过西方女人一样。

  试过了,才知道适不适合自己。无论是生理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因为,生活离不开生理上的需求,生活更离不开精神上的需求。

  生理上的需求,并不只是性,还有生儿育女,还有一日三餐的口味,还有居住环境的喜好,还有夫妻之间的各种义务。

  精神上的,则更加复杂了。

  读文章,看戏剧,听歌曲,看画展,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与什么样的人为伍,持什么政治观点,要不要穿名牌衣服开名车,要捐款吗?

  你看,亿帆不过是就那么想了一下,回忆了一下,竟然拖出来那么多的东西。

  要不说,人真是个复杂的东西。当然了,人不可能是个东西,但也不是说人就不是个东西。

  好像说着说着,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亿帆这里可没说妳啊,婷婷,亿帆是在探讨问题。

  人到底在做什么?人到底在想什么?

  人到底应该怎么做?人到底应该做什么?

  亿帆们每天做的又是什么?

  打着红油纸伞的妳,和没打伞的妳,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是浪漫,是精神需要,还是纯粹就是偶遇了下雨天,妳又没有折叠尼龙伞,索性就打着那把姥姥的红油纸伞,就那么刚好走到了那个民国风的老巷子里,最主要的是,刚好妳走在雨巷里的画面,被同时来到这雨巷口上,正准备拍照的,多愁善感感情丰富的花少亿帆给撞上了,这才有了开头那一幕。

  其实,这不过就是一个跟千千万万个打这种红油纸伞偶尔走到类似这种老巷子里的人一样,却又不一样。

  因为她们不是婷婷,因为她们不认识花少亿帆。

  最近,亿帆打算重新拾起丢下几十年的笔,把很多很多将要被彻底遗忘的记忆写下来,留给未曾经历过那些事情的后人,给她们和他们的后人们留下一些往日的痕迹。

  江南雨巷就要消失了。

  红色的油纸伞就要消失了。

  走在江南雨巷里,打着红色油纸伞的婷婷,就要消失了。

  甚至,叙写走在江南雨巷里打着红色油纸伞的婷婷的亿帆,也要消失了。

  最终,连这些浪漫的记忆也要消失了。

  这就是生活。这就是时间和空间。

  是时间就会成为过去。

  是空间就会消失在时间里。

  亿帆跟婷婷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的江南的雨巷里交叉的那个时空,跟千千万万人在同一时间,却在不同空间里的交叉,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唯一特殊的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婷婷,和唯一的亿帆。

  如今,婷婷已经老去,亿帆也已经老去,时间再也回不到当初的那个时间,甚至,那个江南的雨巷或许也已经不复存在。

  但是,记忆却犹如被停滞的时空,顽固地定格在了那个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的时刻,那个打着红色油纸伞的婷婷和那个江南的雨巷。

  让亿帆不得不要设法去反反复复的回忆着、排斥着、再去回忆着、又要再去排斥着,那个被记忆固化了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的江南的雨巷,和打着红色油纸伞的婷婷。

  爱上一个人容易,被一个人爱上也容易。

  要永远爱一个人很难。要永远被一个人爱着,更难。

  这便是生活中的日常。

  生活,便是被这种爱与被爱缠绕着,就如同量子纠缠一般,无论何时何地,无论爱与不爱。

  亿帆无意去用哲学的思维来谈论爱情,也不打算用爱情的哲学去打扰只拥有着平常心的路人。

  红色油纸伞并不是什么特殊符号,江南雨巷更不是什么神圣不可忘却的记忆牌坊。

  就如同哲学的爱情不可能真实存在,爱情的哲学也不会因为爱人的背叛而被神化。

  此刻,我的记忆依旧走在这里。

  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我看到,妳打着红色的油纸伞走过一个雨巷。

  一个江南的雨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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