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死灭回游

安敬如今对于死亡表现得略微不再像懵懂无知时那么敏感了，一是她在轩霄的指引之下，已经独自在血月残宫里见识过各种各样切身的死法，二是，她愈发觉得人性对于死亡的淡漠，一直都是如此真切。

哪怕作为安南大桥事件的少数幸存者，她也发现甚至在时间的冲刷来临之前，对于一个个上一秒还真切的生灵转瞬即逝，她的感触更多的是侥幸偷生和以此为束。

儿时那种对于死亡苦难的震撼与共情，全然从惋惜化为了畏惧。

至于什么人死了，那也就是死了而已。

“就算经历了生死，将人性泯灭的暗士也太……”安敬把自己心里的忌惮说了出来，她害怕自己会成为一个无情的杀戮机器，如果她能够滥用能力的话。

“你和充其量只能算是个菜市场看砍头的平头老百姓，得了吧。”轩霄看到心事重重的安敬说出自己的顾虑，他乐呵道，“正常人对于死亡的看法都是这样，这个年代死亡的事迹，大江南北平平无奇，你们这群小孩应该看过«死亡笔记»吧。”

轩霄还是觉得再放任安敬自己探索血月残宫这个死局说不准真会把这个女孩往钻研死亡的神学上面发展，追寻哲学的标尺或宗教的教义，可不是现在她应该做的，“放轻松，这一段的玄妙之境本来就不是拿来给你们破局的。”

安州督察府，城中闹市，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血月残宫如今熠熠生辉，焕然一新。

“这里也是平行历史时空的安南市么？”看着古色古香的街道和布局，节次鳞比，犬牙交错，让她颇有进入古镇群落的感觉。

不过人山人海的装束，古装打扮让她知道这里并不是主世界的现实。

“确切来说，这里是龙门旧街。”轩霄笑道，“要到此涧去喝杯茶看看好戏吗？”

当初第一次带领安敬进入洞天幻境的场所，如今充满前来饮茶听书的百姓，安敬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轩霄作为暗士的特殊能力，大概是能够将玄妙之境的片段，切片自成领域。

“你知道吧，想要结束这一段切片，神识回到现实，需要这个时代将死之人或抱有绝死意念之人作为上号的替身，前者，在我眼里看来是拿定结局的死人，后者是和组织签有死契的容具。”

“我们几乎将死亡当做商品买卖一般稀松平常了，重游龙门，游客神回，醒来那个世界不过多一具死尸。”轩霄冷冷道，“你不会有圣母之心吧。”

“不过就算套了一层皮囊，还是会有人发现我们是夺舍之人，毕竟神态和眼神会出卖你。”轩霄道，“甚至气息。”

“不过你的这几次上线的具容具倒是都和本身气质甚至体态都差不多。”轩霄解释道，“初出茅庐的小女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安敬被轩霄肆意戏谑着，如果轩霄说的是真的，那么自己这一次手上是主动沾上了一条性命，再回到现实，这个姑娘，就宣告着死契生效了。

“不要动情，也不要被一些死者的夙愿占据心智，这完全是本末倒置，容具存在的价值，最简单不过是一张门票而已。”轩霄饮茶解释道，“戴上面具，也是为了让你不要陷入这个世界，忘了本来的自己。”

安敬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她知道摘下它，是轩霄所说的禁忌，甚至会提前死亡进行踢号也说不定。

眼前戴着兔脸面具的女孩忽然倒在桌上，喝茶的轩霄置若罔闻继续喝茶，这就是入局的代价。

“别装了，我姑且还算是你的房管，这具身体死没死大概是我说了才算。”半晌，现实世界轩霄的话语传到了这个世界安敬的耳里。

“如果两具身体都没有反应该怎么办呢？”走出茶馆的二人迎着夕阳前往一处戏坊。

被安敬提问的轩霄停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

安敬确确实实是在他面前诈耍了一会，轩霄觉得好气又好笑，这个家伙顺藤摸瓜的试验性举动似乎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或许你的人生轨迹就此打住而已。”

安敬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