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粉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黄土砌成的院子里显得越发的金黄，刘立本扛着锄头刚从自家地里回来，此刻已经是饿的眼冒金星，屋里一个中年妇人将一碟咸菜和一盘热气腾腾的大白馍端放在了炕头的小桌上。

“瞧你！满头大汗的也不知道擦擦！”

妇人顺手接过他肩上的锄头，又将怀里揣着的毛巾递了过去，刘立本接过毛巾胡乱的擦了几下，随即拿起桌上的大白馍一边吃着一边看了一圈屋里，转身出了屋子又在院子来回寻找了起来。

“哎哟！你怎么吃个饭都不安生！坐回炕上喝口水慢慢吃。”

妇人端着一碗凉白开从厨房走了出来，嫌弃的瞥了他道。

“巧珍呢？大清早的就不见人！地里还有活没干完还指望着她一起帮忙呢！”

刘立本没好气的一把抢过妇人手中的碗咕咚咕咚大喝了几口。

“天还没亮就开着拖拉机，给她二姨送粉去了！”

妇人顺手指了指晾粉的的架子，只见那白花花粉架子上空缺了一片。

“这女子往县城跑的倒是勤快！”

话音刚落遍听见院门外突突的拖拉机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驾驶拖拉机的那一抹红色身影越来越近，直到拖拉机到达了院门口，她熟练的刹车，穿着粗布单裤的那条纤细腿如雨刮器般快速略过车头一下子从车上蹦了下来。

“还知道回来啊！你干脆住县城得了。”

刘立本站在院门口就这么直直盯着自家闺女，俩麻花辫下一张紧致小巧的脸，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在晨光的映射下亮晶晶的，整个身形很匀称唯一不足的是那黝黑的肤色。

刘巧珍我这不给二姨送粉去嘛！

刘巧珍心虚的低下头，转身把车上的空箩筐拿进了院子里，其实只是借着送粉由头去二姨的粉店，县城的学生早晨都会去二姨的店吃粉，当然也包括高加林，还得到了最新情报明天便是他们决定命运的高考了，虽然她只读了小学无法理解备考生的心情，但从他们每个人脸上坦露的紧张的情绪仿佛也深深渲染到了自己，不知道自己能为高加林做些什么缓解他的压力。

五味杂陈之际远门被轻轻扣响，一旁的刘立本顺手打开了门，只见一个穿着条纹短袖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直挺挺的站在门口。

刘立本斜眼瞅着那个篮子，只见里面满满一筐豆角，这人他当然认识，村里都传遍了马家堡有个叫马栓的是个复读生。

“叔！这豆角给你的。”

马栓随即将那篮子豆角递到了刘立本面前，刘立本懵了完全不明所以。

“马栓对吧？这…这…是做甚？”

“叔！你别误会这是自家种的，之前巧珍让我搭了好几次便车去县城，怪不好意思的，所以这些豆角还请收下。”

刘立本混乱的思绪重新捋了一遍，仔细一想自家拖拉机也得吃油的，闺女平白无故让搭顺风车自然是需要点回报的，刚要伸手去接，却被刘巧珍一把给打掉了。

刘巧珍马栓！你这是做甚！快收好！这筐豆角可以卖好多些钱嘞！

巧珍强势的将篮子又重新推回到马栓手里，一旁的刘立本没好气一把拉扯过自家闺女。

“你这女子做甚嘞！那是人家给咱们的谢礼，凭什么让他白搭顺风车啊？”

刘巧珍爸！我本来也是要去县城的，让他搭一下又有什么损失？再说了马栓家的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怎能要？

马栓本就是来答谢的，见父女俩意见不统一，也觉得尴尬快速的将篮子放到了院门后。

“巧珍！我真的是来感谢你！这豆角你们必须收，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马栓便转身离开了，刘立本见状主动拎起那篮子就往屋里去。

“爸！咱不能拿！”

刘立本没有回应，无奈刘巧珍只得跑出去同马栓解释，一路狂奔到了村头，这才追上了马栓。

刘巧珍不好意思啊！我爸他就这样！

“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了。”

刘巧珍绝对没有！你们读书人有文化哪里会看不起。

刘巧珍头摇的如同拨浪鼓，拼命解释道。

“我是学不通这文化了，明天也不知我的命运会不会改变。”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刘巧珍自知说错了话立刻禁声，努力的找着话补。

刘巧珍你和加林哥都会考上的！你们的世界在外面不在这里。

这不经意的话倒是让马栓心头的那份压力瞬间缓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