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赴宴

夏侯戈目送盼儿越走越远，又向舒窈道:“夫人,门中事务繁忙，门主特意让我来送您。他说他今日会尽快忙完了，就去陪伴您用膳。我送您吧，请……”

舒窈温和地看向夏侯戈:“你在众弟子中，可以说是他最信任的一个。不用和我这般客气，叫我舒窈就好。”

他又低头拱手:“属下不敢。”

舒窈佯做生气:“怎么?我很凶悍吗?”

夏侯戈几乎没有接触过女子，只把这样子当了真，慌乱说道:“没有没有。您一向都是很温柔的，待我们属下也都好。”

“那你有什么不敢的?”

夏侯戈这才无奈又忐忑地叫:“舒窈姑娘。”

舒窈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是说要送我?走吧！”

“是。”夏侯戈忙不迭跟上去。

一路无言，舒窈努力找着话题和他聊天，他倒是惜字如金。就在舒窈已然觉得没趣的时候，夏侯戈突然仿若鼓起勇气般，向舒窈开口道:“盼儿姑娘虽然十年前才入万毒门，道行也不算高，但在门内颇得人心。又有前门主说，盼儿嫁给谁，谁就是未来门主这样的玩笑话，许多弟子当了真。所以即便门主娶了您，也须得善待盼儿姑娘，这一点，您不要生气。”

舒窈冷哼了一声:“你对他倒真是忠诚，连这个都要替他来解释。他自己怎么不来说?”

“若是门主亲自说……您不得更生气么……”夏侯戈小声嘟囔。

舒窈听见，提高了声线道:“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夏侯戈尴尬地说道。

舒窈又问道:“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青龙大哥与我也熟识，他来过万毒门，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这下夏侯戈的脸色都不大好了，但倒还算是镇定:“青龙圣使来去匆匆，想来是有什么急事，顾不上找您叙旧。”

倒也勉勉强强是个理由。舒窈想，他既然是得秦无炎信任的下属，那秦无炎不让他说的，必然不会说一个字。便也不再难为他，并不再多问。

许是万毒门的事务已经忙得差不多了，盼儿同几位长老们一起，说要设宴庆祝新的门主继任。消息传来得十分突然。秦无炎原本打算和舒窈单独用膳，好好解释一下盼儿的事，也因为长老们突然说要设宴庆祝的事而落了空。

毒神头七刚过不久，门内却已然一片欢声笑语，无人为他守孝。就连盼儿，过了头七便也未穿素衣。今日设宴，她大概更是会盛装出席，只怕是想将舒窈这个门主夫人比下去。

舒窈到万毒门时，来得急切，没带太多行李，大多首饰也都留在了合欢派。段如山送的那套精美的头面，便在此刻派上了用场。她又挑了一身深蓝色的衣裙换上，既庄重，又不至于太喜庆。

秦无炎大抵是还没有忙完，当宴席上大部分人落了座儿，他还没有到。她才来万毒门不久，既没有心腹，也没有熟识之人。端木老祖为首的长老们，似乎刻意在孤立她，只同盼儿寒暄、相互敬酒。舒窈冷眼看着，既懒得参与，也不想去和他们计较。盼儿虚伪地笑着，佯装热情地拉着她的手同她寒暄。这般场面，舒窈也只得扯出一副同样僵硬而又虚伪的笑容敷衍着。

大家相互寒暄了一阵，秦无炎正被夏侯戈等人众星捧月地走到厅中来。有几个长老和高阶的弟子围过去恭维他，他也一一礼貌地回敬着。在人群的簇拥下，朱红的烛火摇曳生姿，只能看清他一双黑眸幽深如寒潭。他似乎注意到舒窈向他投去的目光，与舒窈四目相对了一瞬，又低头和身边的夏侯戈吩咐什么。

端木老祖将两人的眼神互动收入眼底，端了杯酒，道:“舒窈姑娘能嫁给我们门主，可真是好福气。”他的眼神扫过盼儿，道:“你瞧瞧，这席上可有人对你羡慕得紧。还有不少弟子，以为今天你坐的位置上该另有其人呢。”

她佯装未闻，自顾自地低头喝酒，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一道道目光都在她的身上流转着。见她久未回应，端木老祖阴阳怪气地笑了笑:“怎么，舒窈姑娘这是还在为赏花的事情生气，不愿同老朽说话?”

舒窈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要我说，我嫁到万毒门，该是你们万毒门的福气。我和秦无炎的婚事，是先门主在十多年前就和鬼王宗宗主在东海流波山，亲自定下的。”她微微一顿，又道:“哦，是我忘了。当时您因为渝都城失利，未被先门主带在身边。也不怪您不记得……”

端木老祖的脸色一僵，将瓷酒杯“啪”地往案几上一放，显然是生气了:“我是不是失利，还轮不上一个小辈来评判。何况说起渝都旧事……你也不过是城主府里的一个奉茶丫头吧?”

舒窈最恨人家总是提及她做奉茶丫头的事，本想发作，却还是顾忌今日宴席，是为着秦无炎继任门主的喜事，是以拼命压制着自己的脾气。

“身为万毒门长老，竟要欺负门主夫人么?”她素日里仗着天狐一族那天生的一副好皮囊，极少用心打扮。这次赴宴，她精心打扮，光彩照人的她本就让秦无炎惊艳得有些挪不开眼。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和她并排坐下。秦无炎也着了一身蓝衣，同舒窈的衣裙十分相配。他嘴上质问端木老祖，眼神却是望向舒窈的，温柔地就快要滴出水来。

舒窈也懂事地与他携手，给足了秦无炎体面。那因为盼儿而发生的不快，仿若没有发生一般。她也明白，秦无炎这句话是在为自己撑腰，是做给在场的所有长老看的。她轻轻扯了扯秦无炎的袖袍，表达了自己没事，不愿秦无炎与这些长老们交恶。

秦无炎回看了她一眼，鼻尖明显地“嗤”了一声，不知道那端木老祖有没有听见。但在这之后，秦无炎明显收起了方才那剑拔弩张的气势。

端木老祖却还是不愿认输，阴阳怪气地笑道:“我可不敢忤逆门主。想想你师父在时，也要给我几分薄面。你们夫妻俩，倒是比你师父还更狂傲几分。但莫要忘了，你才刚刚继任门主之位，肩膀上担负着振兴我万毒门的责任。可眼下圣教的局势，你比我清楚。一个门派，兴亡盛衰，就在弹指一瞬。可莫要让万毒门在你的手里，步了炼血堂和长生堂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