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火龙

那岩浆湖面依旧翻涌着发出声响，冒出来的热浪扑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脸上。方才还同路而行的正魔两道，在此时也终究还是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舒窈看着与曾书书站在一道的张小凡，缓缓开口:“张少侠，我且问一句，你们两位少侠，可会使用玄火鉴?”

“我们自然不会。”张小凡如实回答。

“我们是不会，但这是焚香谷的法宝，他们必然会使用玄火鉴。”曾书书抢答道。

“好，那我再问一问两位少侠，你们正道门下，若是得了玄火鉴，是否会为了救一个妖孽的性命，而动用这般至宝?”舒窈高声质问道。

秦无炎冷哼了一声，道:“你们这些正道之士，见了妖狐，恐怕是要除之而后快罢?”

张小凡愣住没有说话，倒是曾书书正义凛然，说道:“那也是那些妖孽为祸人间，我们才会替天行道！”

“曾少侠，”三娘脸色有几分凄然，“你们人类修行，得天独厚。我修行百年才勉强为人，却还不如你们这些资质上成少年郎十余年功夫。你们如此年轻，才与我大哥相识多久?又怎知我和我大哥曾为祸人间?纵有狐族之人，为求修行突飞猛进，走了些歪路。但又同我大哥有何关联?就像你们人类，不也有嗜杀之人，难道便因为有人嗜杀，所以你们人类全族便该死吗?”

曾书书被三娘一番陈词，噎得脸色白了白，小环便开口向三娘解释道:“姐姐，你别误会，书书他不是在指责你们……”她挽起曾书书的手臂，小声在他耳边劝道:“现在还是救人要紧。”

“张小凡。”低沉而又疲惫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飘过来，众人往那岩浆中间看过去，便是那六尾妖狐。他此刻神志已然清明，却脱力地跪坐着:“你知道，我向来行医为生，从未伤人性命，还救过你一命。我还常年茹素,试问你们人类又有几人不杀生，不吃肉呢?”他的声音平淡地继续着:“我们狐族的确有一些人，曾杀过人。但被你们人类屠戮的生灵又岂在少数?”他说着扯出一个微笑来，反问道:“你说呢，张公子?”

张小凡沉默了，他皱着眉，一双眸子复杂而明亮地看着眼前的六尾。

三娘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了六尾身边，眼底的凄然最终化作两行清泪，哽咽道:“大哥，是三娘无用，你受苦了。”

六尾吃力地抬起手来，想要伸手去抹三娘柔媚脸上的泪痕，但刚举到半空，却又已然无力地垂下去:“你才是受苦了。自打跟着我，便未曾有过几天安生日子。”

“好了，现在你们多浪费一些时间，六尾便要多受一时苦楚。”碧瑶打断有情人之间的情话，却转向了张小凡:“你若要救他性命，就必须要让我同时带走他和玄火鉴。至于玄火鉴么……”碧瑶大大的眼眸转了转，缓缓道:“等我用完了，你若是常来鬼王宗看我，把我哄开心了，我乐意把它当礼物送你也说不定……”

“碧瑶……”秦无炎和舒窈几乎同时发声唤道，俩人蹙眉表达不赞同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碧瑶叹了口气，回眸看向他们，倒像怪他们开不起玩笑似的，正色朝那张小凡道:“现在只有我爹能救他性命。”又朝那正凄然掉着眼泪的三娘道:“三娘，你赶紧打开锁链吧。若要救他，马上带上玄火鉴和六尾，随我回鬼王宗去。”

三娘站起身，打开锁链，又将悬在六尾妖狐上方的玄火鉴取下来，收到怀中。扶起六尾，提气往碧瑶身边掠过去。

张小凡立在原地没有动，曾书书依旧在旁边同他说些什么。

碧瑶大声唤道:“小凡，你当真要听他挑唆，不顾六尾性命，同我抢玄火鉴吗?”

他怔住了，一时竟不知自己该如何选择。

然而方才他们一行几人通往此处的甬道之内，呼啸的风声已然愈来愈大。而后更是随着一声轰隆隆的声响，焚香谷的李洵、燕虹，还有陆雪琪都到了。因着陆雪琪中了毒，十分虚弱，耗费的时间要更多些。

焚香谷弟子倒是一如既往地迫不及待，纷纷祭出法宝往两只妖狐和魔教一行人身上招呼。

烧火棍玄清色的光芒又一次亮起来，映着他变幻不定的脸色。终于，他还是护在了三娘和六尾妖狐身前。

李洵脸色一变，吼道:“张小凡，你这是要伙同魔教人，欺我焚香谷弟子，藏我焚香谷法宝吗?我倒是要告知我师叔，同你们青云门的道玄真人好好理论！”

就在此刻，半空之中忽然出现一只巨大火龙，只见那火龙全身的火焰都熊熊燃烧着，在这巨大的熔岩洞中，气势愈发凶猛的往李洵等人身上窜过去。却不想它似乎有些不受控制，连带其他人都险些被火龙的火焰烧了衣角。

张小凡等人皆大吃一惊，连忙退后几步，在扑面而来的热浪下，火龙咆哮着钻入了岩浆湖中，转眼消失不见。

这时众人才看向刚才火龙出现的方向，舒窈双手举着玄火鉴，它正中间那个古朴的火焰纹样，此刻也仿若要烧起来一般，几欲喷薄而出。

趁火龙消失的片刻，张小凡将解药喂给雪琪服下。不过须臾，那火龙又一次从岩浆中冲出来，朝着李洵等人俯冲过去。但那火龙似乎有些不受控制，若不是碧瑶躲得快，与那李洵缠斗时便要被火龙点衣角，险些烧伤。

“舒窈，你疯了吗?”碧瑶皱眉喝止道。

然而那火龙就像是疯了一般，朝每一个人冲过来。正魔两道诸人，再也顾不上斗法，只顾得上拼命躲闪，场面一片混乱。

混乱中一个女声尖锐道:“这是八荒火龙，她修为低微，根本就无法控制它！”

李洵一惊，听着自家师妹说的，心里也一慌。玄火鉴可以日后再夺，可今日一定不能和师妹一起死在这洞中。

秦无炎险险避过那火龙，发现舒窈还举着玄火鉴，呆呆地站在那儿。他唤了几声她的名字，没有应答。但舒窈应该没有能力驱动玄火鉴才对。此时他才意识到舒窈情况不对，身形一掠便到她身后，又高声唤道:“舒窈！”可她依旧如若不闻，一动不动，举着玄火鉴呆立在那儿。秦无炎甚至耸了耸她的肩。

她还是没有给他任何回应，甚至连眼睛都蒙上了一层阴翳。碧瑶发现秦无炎表情凝重，也靠拢过来，秦无炎低声道:“碧瑶，舒窈有些不大对劲。”

碧瑶蹙眉，看向正吃力背着六尾的三娘。三娘亦看向她，二人眼神对上，碧瑶忽然道:“咱们先撤。”

熊熊热浪在众人脚下盘旋，奔腾咆哮。三娘趁众人慌乱之际，已然背着六尾妖狐闪进他们进来时的那条甬道。

秦无炎以手刀劈下，便一把捞起昏迷的舒窈，跟上三娘撤退的脚步。那条火龙也钻进岩浆湖中，消失不见。

李洵大喝一声，也想要往那甬道处追去。张小凡一惊，已然以身躯堵住那甬道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他将烧火棍横在胸口，凝神戒备。

陆雪琪见状，皱眉朝他摇了摇头，眼神担忧，示意张小凡让道。

李洵此时怒喝一声:“张小凡，你果然要和那魔教妖女同流合污！”

空气依旧炙热，几人火气也见大，陆雪琪到底还是护着同门师弟，她缓步而行，站到张小凡身侧:“李师兄慎言，我张师弟也在小池镇遭魔教中人暗算。你说他同魔教同流合污，可有证据?若是没有，此等污蔑之言，便是你不去，我也要同张师弟一道，到掌门真人面前，辩上一辩。”

“雪琪说得对！”曾书书将小环护在身后，附和道。

“陆师妹,你……”李洵的话才刚出口，便已被打斗声打断。

燕虹遥控着一把青色仙剑，想要偷袭制住张小凡，陆雪琪见状，手持天琊剑迎上去。

李洵暗道不好，却听燕虹高声道:“师兄，玄火鉴是我们焚香谷的法宝，于他们青云门而言，自是不痛不痒。”

陆雪琪一边见招拆招，一边反驳道:“那你偷袭正道同门，便是你们焚香谷云谷主对你的教导吗?”

“哼，我焚香谷丢了玄火鉴，你们青云门便在这正道之首的位置上坐得更稳了，我看你们才是在心中偷着乐罢。你们青云门弟子，教养也不过如此。”燕虹高声道。

曾书书将小环安顿到一个大石块之后，也加入战局，帮助陆雪琪围攻那燕虹。眼看着便已然占了上风。

李洵与张小凡此时也已战到一处去。五人皆是正道的杰出弟子，此时斗法的威力巨大，不多时，便听得那岩浆喷涌得越来越高，脚下振动声愈发大，连头顶许多黑石都从高处落下来，砸到几人头顶。

“不好，这洞窟，要塌了……”张小凡惊呼道。他拉着陆雪琪，曾书书带着小环，一路狂奔，将那李洵和燕虹远远甩在身后。

他们一路奔出洞外不远，便以听得一阵阵轰隆声，震耳欲聋。几人回眸去看，那黑石洞口已然坍塌，只余一片烟尘腾起数米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