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现在还讲什么礼数……”

宁官舟看着这样的宁黎，没由来的察觉出一丝反常，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被他抛于脑后，宁黎是这近百年天赋最高的嫡系，宁氏延续的关键，就算风逍和卫渡的族人全死了，宁黎也绝不能出事。

但这份焦躁却被一道冷漠的声音强行打断。

“宁黎有一事要问。”

宁黎抬手攥住外袍，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道：“魔尊的诞生是否与乱世有关。”

宁官舟的神情骤然僵住。

仿若没察觉到陡然凝结的气氛，宁黎毫无停顿地接道：“乱世多灾祸，灾祸至人，便生悲怨，而怨多生鬼，鬼多则聚凝神格，神格化生，便为魔尊。”

说到此处，宁黎眸光骤凌：“宁黎想问的，便是如今的世道，能不能撑过灭亡的那一天！”

“放肆，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疯话！”

宁官舟乍然如梦初醒，随之扭曲着嗓音道：“是不是越若澄挑唆你的，我早和你说过，她一介罪女……”

“够了！”

衣料在手下扭成一团，宁黎骨节攥的发白，语中满是悲愤：“所以这是真的，魔尊是因为你们才诞生的！”

泪珠于眸中滑落，她低头，不愿在此刻现出弱态：

“纵然妖魔横生，纵然无数人家破人亡，纵然对抗它们的人都死在战场上，你们，也依旧在为争夺那些蝇头小利，而不惜加速这个世间的灭亡！”

“闭嘴！”

宁官舟收回剑，看着捂住左臂后退的女儿，神色又恢复了以往的慈爱：“阿黎，你还小，所以才会说这些疯话，如今的世道变了，你看看顾尘，放在以前，谁不在家里供着她的碑位，可是现在呢？”

他转身，抬手指着远方的霓虹，道：“不仅功劳被夺，那些人还怨她怎么不彻底清理干净那些妖魔，反观伊尔伊罗，纵然只是在背后捡个残渣，就有无数信徒蜂拥而至，这便是如今的世道，单打独斗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宗门的时代早已过了，现在只有世家，只有世家，才能在这世间长存！”

“所以啊，别怪爹爹，如果让那些平民得到了不该拥有的东西，我们可没今日的这般殊荣了。”

宁官舟说完，觉得宁黎应该已经差不多想通了，正准备命人送她回去时，却听到一阵犹带哭腔的大笑。

“原来，是因为如此荒谬的理由！”

她倏然发力，绣着家纹的外袍便摔落于地，随后她在宁官舟震惊的目光中捏碎了移形符。

“宁家主，轻尘，已经醒了。”

而我，也要去弥补我的过错。

就让这世间，在这几方势力之中，随波逐流罢。

“你说什么！”

宁官舟颤抖着去抓宁黎，却只能徒劳地在她消失的地方挥着手。

宁黎最后的话中用了些许灵力，以至于宁官舟将她最后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若说谁是修士在这世间最大的梦魇，那必然是齐戾帝轻尘。

唯一完全逆反法则的存在，伊尔伊罗的缔造者之一，如今局势形成的最大契机，千年前能只手弑神的魔尊，唯一的修士帝王——魔尊轻尘！

“如果他真的醒了……”

宁官舟不知第几次捡起掉落的传音符，又由于拿不稳而将之掉落。

这些动作他已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若在以前，他早就大发雷霆，而现在只是满面恐惧，笨拙而又机械地发出消息。

如果轻尘真的降临，除非陌羽复活，否则，便没有什么能拦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