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夫妻说真心话

“墨儿，你不必自惭，你是刚开始做这样的事，哪有人生儿知之？你不会做夫人，我也不会做官。我刚到河南，差点叫人当盗贼捉了去。我骑了马，通知三司都等着我议事，路上兵丁见我年轻力壮，觉得我是流民，要以盗贼的名义，把我收拾到牢里，等巡抚大人走了再放出来，闹了这么大笑话，这不是话本子上的情节么？”

“你是上官，他们拿你没办法。在京里，我们伺候的都是这些高官显贵，当然是如履薄冰，你和那些大人们交往也是随心所欲？”

“与人来往，治国齐家，都不过诚心正义。这些日子，我和杨阁老聊了几次。两省灾厄不断，流民不止。山西是闹旱灾，旱灾又容易出蝗灾，河南是闹水灾，黄河今年，哎。除了天灾，还有人祸，吏治败坏，再说大同，边政军屯，还有马政，养马都是百姓血泪，办了是百姓苦，不办边防又衰弱。”

李延益说起这些来滔滔不绝，墨兰喝了酒，听的迷迷糊糊，男人为官做宰，到底和女人后宅里那些来往不同，她说：“你和大人们都有的说，我和夫人们说什么？我每天带着丫鬟做女红，夜里算着有月亮的日子看书，好省蜡烛？我家夫君贤惠，在家洗衣服，在外做针线？”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是做针线就算了，我那是在山上，没办法了自己缝缝。人与人相交，求得是志同道合。谁要想听奉承话，坐在家里听就完了，何苦来与我李延益家中交往？”

“原来在夫君眼里，我做的这些事都没有用，反害名节。我听说夫君在任上，动不动就给人吃闭门羹，过生日时，就直接把自己锁在屋里一天，一个人不见，一件礼物不收。”

“墨儿，我是觉得朝中很多往来都没必要，反有结党祸患。墨儿与我不同，素来知礼，宽厚温和，没必要像我一样做孤家寡人。”

“哎，谁说夫君不会说话，夫君最会哄我了。”

墨兰想，李延益是在委婉的劝自己不要攀附权贵。她的夫君，总是把对她的尊重放在第一位，墨兰想做的事，喜欢做的事，不违原则，他就不会阻止，墨兰想交际，他不能不让去，但是他希望墨兰能明白他，与他同心。可惜，墨兰做不到。

“夫君，我。。。我就想坐在家里，叫别人来奉承我。延益，我们到底不同。”

借着酒劲，墨兰还是说出来了，其实她说不说都差不多。自己的心思在李延益面前，洞若观火。墨兰还是有些怕李延益。对比盛竑和李延益，让墨兰明白，真正的德行操守，是令人敬畏的。

她又不怕李延益。自己是他的大娘子，夫妻恩浓，又有儿女傍身，只要没有大错，李延益便是刀戟斧钺加身，也绝不会背弃她。可是话说出来，墨兰又怕。说到底，她很怕别人看不起她，何况是枕边最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