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何尝不想把我似哭的笑脸垂下】

为了避免碰到Aimee，夜亦苒特意错开了她来探望的时间，选择晚上去，到了医院时已是深夜。王俊凯早就睡下了。

　　她轻手轻脚地溜进病房，将夜宵放到病床旁的柜子上，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呆呆地望着王俊凯地睡颜。他的睫毛很长，从前她就嫉妒他的睫毛那么长，王俊凯被她夸得高兴，很臭屁的说：“反正我都是你的，我的睫毛也是你的！”

　　忽然间王俊凯的眼睑微微地动了一下，夜亦苒意以为他要醒过来，结果他依旧闭着眼，神色紧绷着，嘴里念念有词。

　　她心神一动，起身凑近他，想听清他在说什么梦话，结果她听到了她的名字。

　　他居然在梦里喊她的名字……这个认知顿时让夜亦苒高兴的不知所措，像大漠跋涉里的将死之人绝处逢生，忽然遇到一滴水那样想要涕泪俱下。但王俊凯的下一句梦话硬生生地将她所有的暗喜乱棍打死。

　　就像那一滴水只是一滴水，怎么奢望它会聚成一汪海洋。

　　因为王俊凯接下来的那句梦话是，对不起。

　　接着他似乎梦到了其他，冷汗岑岑，毫无逻辑地说着她听不清的话。夜亦苒用袖子擦掉他额上的汗，拍着他的手想缓解他的噩梦。好像她的照顾有了一点点作用，王俊凯的神色舒缓下来，嘴里开始无意识地呼喊……Aimee。

　　夜亦苒的动作猛地一滞，片刻后面如死灰。

　　似乎那个名字让空气里所有的尘埃都落定了，让她明白，她等待的永远抓不回来。

　　而她无法痛恨任何一个人，谁都没有错，只是彼此的时光交叉错过。

　　那一个晚上月色疏影横斜，可空气里没有暗香浮动。只能闻到一股陈年的酸涩在她的胸腔四溢，溺得她忍不住在暗夜里无声痛哭。

　　好几天后夜亦苒才再来看王俊凯，这次她没有加班，早早赶到医院，结果来的太早，Aimee还没走，疲倦地趴在王俊凯的床头打瞌睡。王俊凯倒是醒着，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趴在床头睡得像个孩子地身影，眼神像古书里描述的千年寒潭那样沉静，可她偏偏能感受到寒潭里盛放的万般暖意。她差点要走进去，及时地在门口刹车，瑟缩在原地。

　　她看到王俊凯瘸着脚吃力地下床，又一瘸一拐地走到不远处的衣架上，将Aimee挂着的开衫取下来，再度艰难地走到她身边，将开衫动作温柔地披到她身上。

　　夜亦苒平静地将一切尽收眼底，手上却微微发颤，保温瓶没有拿稳，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惊动了里面的王俊凯。他抬起头看见她说：“亦苒，你来了？”

　　夜亦苒低下头，不得不走到病房里，慌张地掩饰，“刚刚想给你带夜宵，不小心全撒了。”

　　“不打紧。”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朝夜亦苒打了个手势让她和他去阳台。她莫名，扶着王俊凯走到阳台上。

　　他这才松口气说，“想和你聊聊，怕在里面吵醒Aimee。”

　　夜亦苒恍然大悟，语气轻松的说，“哦……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

　　王俊凯刚想开口说是，突然觉得似乎在夜亦苒面前说不太好。他侧过头去看见她的脸，她微微笑着，楼下昏黄的路灯照在她脸上，总觉得悲凉异常。

　　因为在他年轻的记忆里，他看到很多次她的笑脸，有青涩的，开心的，腼腆的。而独独这一次，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明明想要哭出来却还一直笑，一直笑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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