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一章上元五

戌时，澹台烬立于乾清宫外，手中的宫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玄色大氅也呼呼翻动，天下最富贵之地的冬夜很冷，冷到口鼻间的热气荡然无存。

一旁的宋怀仁拢了拢身上的棉绒大氅，试探开口：“陛下可要回宫？”

澹台烬并未回答，而是吩咐道：“偷偷把秋桐叫来批折子，我要出宫，别惊动任何人，尤其是裳儿。”他要在上元之夜给她惊喜。

宋怀仁急忙开口：“陛下——”话未说完，眼前已无皇帝的身影，只有一盏忽明忽灭的宫灯孤零零得躺在雪地中，他叹了一口气，捡起宫灯，向乾宁殿的方位前进。风雪愈发冷了，他拢紧大氅，单薄的身影被寒夜吞噬。

乾宁殿，烛光辉辉，一室暖意。

俯案整理公文的叶冰裳，看了一眼柱边在冬日扔开得盛大的花，向一旁的小慧问道：“何时多了一盏花？”

小慧放下手中的书卷，转头回道：“宫人申时送来的，说下面的人寻到的疗伤圣药，陛下便托他们送于娘娘。”

叶冰裳心头一暖，“他总是这般，也不知道多照顾自己。”说着，拿起已经可以看出模样的玉佩开始雕刻，她想在上元节之时将玉佩赠与澹台烬，已经几日都忙到半夜了。

书页翻动间，小慧叹了一口气，娘娘也不知道多照顾自己，她与陛下皆是如此，真是天生的一对。

殿外开始下雪了，呼啸的风雪声遮掩住了一切声响，院外脚步踩上雪地的声音也被遮掩，秋桐抱着一沓书，准备进殿把事物告于叶冰裳，却被人拉住衣袖，转头看见一脸无奈的宋怀仁。

“姑娘，陛下丢下一堆事物出了宫，望姑娘前去救急。”

知晓皇帝性子的秋桐叹道：“陛下还真是——。”似时突然间明白过来不可妄议皇帝，秋桐及时把话吞入肚中，原来想找叶冰裳的心也暗了下去，她猜到皇帝不想把此事告于娘娘。

二人攀谈间，穿得厚厚实实的黎苏苏突然走近问：“你们在谈些什么呢？这么起劲？”

秋桐并未回答，而是问：“叶姑娘可是来寻娘娘的？”

黎苏苏点头，好不容易大姐姐一人在乾宁殿，她可不想错过。

“那望叶姑娘将这些书交于娘娘。”秋桐说着，把书塞入黎苏苏怀中，与宋怀仁匆匆走远。

寒冽的风雪扑面而来，黎苏苏本来藏在衣袖中的手被迫裸露出来，刺骨的冷，她下意识哆嗦，脚下加快速度。

殿门突然被打开又关上，黎苏苏一进来就忍不住朝叶冰裳抱怨：“大姐姐，京都的冬夜也太冷了，我都要冻死了。”说着，抖了抖身上的雪，径自朝叶冰裳走去。

“这是秋桐托我带给大姐姐的书。”她将书放在桌角，朝着手哈了哈气，叶冰裳停下手中的动作，递上一杯热茶，黎苏苏接过，身子似乎一下子暖了起来，人也精神了，看着已有横样的玉佩道：“这雕刻得是竹子吗？”

叶冰裳点头，眉眼专注的雕刻手中的白玉，杯中热气氤氲，朦胧了黎苏苏的双眼，眼前人镀上一层青烟，不似人间客，而似天上仙，她不禁想。

一人雕玉，一人执卷，一人观摩，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