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嘉靖年间，江宁县有个书生名叫汤汝亨，可谓当世刘永，擅长诗词歌赋，可是写起八股文来却不行了，所以都已经三十岁了，连个秀才都没考上，朋友们都为他感到可惜。
正所谓祸不单行，丙寅年，汤汝亭参加童子试又没中，紧接着妻子也因病去世，他深受打击，把自己关在家里，大半年没出门。
他有一个叔叔名叫汤程，虽然是叔叔，但只比他大十来岁，如今做了丹徒知县，得知他的现状，有心照顾他，便写信请他过去做幕僚。
到了丹徒以后，他帮着叔叔处理公事，一忙起来，之前的烦恼都忘了。
后来他干脆入了丹徒县籍，可是童子试依然不中，那些士子们便在背后偷偷笑话他。
不过他虽然时运不济，可在诗词方面却日益精进，曾写下过一首临江仙：
买自并州光似雪，殷勤玉手擎将。缕缕丝丝吐吞忙，灯前轻放处，尺寸费思量。
慢道春风如汝快，秋来伴尽宵长。银盓影里燕低翔，裁成犹有待，古塞莫飞霜。
这阙词很快在丹徒县传播开来，上到官员士绅，下到贩夫走卒，无不传唱，他一夜之间成了丹徒县的名人。
有一天，汤汝亨陪叔叔外出郊游，路过一位名叫孙世德的举人的庄园。这孙举人家财万贯，是丹徒县最富有最有势力的士绅，县里各级官吏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孙举人得知知县老爷要路过他家，早早就安排了人迎接，把汤知县请到家中热情招待。
孙举人生有三男三女，最小的女儿名叫月莹，年方二八，长得闭月羞花国色天香，而且酷爱诗词，偶然间得到了几首汤汝亨的词，便视若珍宝，反复诵读，爱不释手。
她非常欣赏汤汝亨的诗词风格，以至于自己写诗作词时都会尽量模仿，期盼着能够见他一面，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孙月莹有个贴身婢女名叫拾翠，长得貌若天仙，模样丝毫不比月莹差，听说家里来了客人，其中就有小姐早就想见的汤汝亨，赶紧告诉了月莹。
得知仰慕已久的才子就在家中做客，孙月莹无比兴奋，当即就想过去看一看，可走到门口又犹豫了，觉得自己是千金小姐，应该矜持庄重才是。
拾翠见小姐犹豫不决，立刻明白了她的顾虑，拉着她劝道：“才子就要眼前，小姐还犹豫什么？再说了，我们在外面隔着门帘悄悄看一眼，又有谁会知道？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月莹认为拾翠说得有理，当即点头，跟着她来到客厅门外。
拾翠把汤汝亨指给月莹看，只见他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丰神秀逸，虽然年近三十，但举止自若，气度不凡。
自从见了汤汝亨一面，月莹心里就再也放不下他了，睁眼闭眼全是他，朝思暮想，整天茶不思饭不想，后来竟然抑郁成疾。
父母很快得知月莹的病竟是为了汤汝亨那个连秀才都不是的穷书生，既惊讶又气愤，骂道：“汤汝亨那个穷书生，不过是靠写几句俗词烂曲成了名，三十多岁连个秀才都没考中，怎么配做我家的女婿？”
孙世德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为了让女儿尽快好起来，他想了一个办法，为女儿定下一门亲事，对方姓张，是县里首屈一指的富豪，却对家里人谎称对方就是汤汝亨。
拾翠明白月莹的心思，得知这个好消息，立刻告诉了她，她的病很快就好了。
可纸里终究包不住火，没过多久，拾翠便得知了真相，她担心小姐知道真相后有个三长两短，只好继续瞒着她。
拾翠心里非常内疚，觉得都是自己害了小姐，发誓一定要想办法帮小姐如愿以偿。
其实拾翠是有父母的，父亲名叫秦禄，家就在丹徒县城里。秦禄的妻子病逝后，他遇到了点难处，就把拾翠卖到了孙家。
拾翠的舅舅名叫刘世安，是个秀才，得知姐夫把外甥女卖给了别人做婢女，怒不可遏，当即跑来和他理论。
刘世安觉得秦禄竟然能做出卖掉亲生女儿的事，实属无情无义，与畜牲无异，和他断绝了来往。
拾翠还记得舅舅家住哪里，随即偷了月莹写的几首词，趁人不备逃出了孙家。她连夜往城里跑，因为天黑路不好走，她一路上跌跌撞撞，脚都磨破了。
来到县城时天还没亮，城门还没开，她只好蹲在旁边草丛里，更深露重，露水把她的衣服都打湿了。
早上开了城门，她赶紧进城，径直往舅舅家跑去。
等她来到舅舅家门前，看到姥姥正在门口买菜，她赶紧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哭着哀求道：“姥姥救命，孙老爷那个老不羞，看我年轻，就想把我收做小妾，我不答应，他就打我。我昨晚趁他们不注意，找机会跑了出来，求姥姥救救我。”
拾翠哭得涕泪横流，姥姥心疼外孙女，赶紧把她带回家里好好安慰，问她饿不饿，给她东西吃。
看着外孙女鞋都跑烂了，姥姥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抱着拾翠说道：“你爹就是个畜牲，把这么好的女儿卖给别人，看把我孙女逼成什么样了。”
过了一会儿，刘世安从外面回来，拾翠赶紧站起来给舅舅行礼。
问明情况后，刘世安气愤填膺，说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一个丫鬟也就值十五两，我家虽然穷，卖两亩地也够把你赎回来了，我怎么能忍住看着姐姐唯一的骨肉给人做小妾？”
拾翠听后哭着感谢舅舅收留。
刘世安和姥姥商量后，借了十五两银子，又找了孙世德的一个亲戚帮忙去赎拾翠。
临行前，刘世安让他带话给孙世德：“他是举人我是秀才，欺负我外甥女就是欺负我，如果不肯答应，我就到衙门去告他。”
孙世德发现拾翠失踪后，听说她的舅舅是个秀才，担心他万一来家里要人，交不出人来肯定会有麻烦，一直心中不安，现在知道拾翠在她舅舅家，终于放下心来。
他不想惹事，收了银子，把卖身契还给了刘世安，从此拾翠就是自由身了。
孙月莹和拾翠感情很好，听说她回了家，心里十分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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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刘世安看拾翠到了出嫁的年龄，和姥姥商量着给她找个婆家，拾翠私下跟姥姥说：“我命不好，不敢奢望嫁到有钱人家，听说有个叫汤汝亨的人，本是江宁县人，已经三十多岁，嫁给他这样的人就行。”
姥姥把拾翠的话告诉了刘世安，刘世安和汤汝亨认识，关系还不错，可是心里又觉得他年龄大太多，而且连个秀才都没考上，还是个外乡人，认为他和自己门不当户不对，便对拾翠说担心他不会同意。
拾翠听后，立刻拿出月莹写的几首词交给刘世安，说只要把这个交给汤汝亨，这门亲事一定能成。
刘世安本就不希望这门亲事能成，接过来以后没有看，随便放在书房桌子上，便出门去了。
刘世安刚走出去没多远，就在路上遇到了汤汝亨，和他说了几句话，便请他到家里坐坐。
拾翠恰好在书房，看到舅舅带了一位客人回来，赶紧走出书房，并没有发现来的人正是汤汝亨。
刘世安请汤汝亨在书房坐下，就出去给他准备茶水了，汤汝亨坐着无聊，见桌上当着书和诗词文章，随手拿起来翻阅。
当看到一阕《行香子》时，感觉文风和自己很像，词是这么写的：
窗外风清，窗里烟清，一炉香，暂且消停。闲凭玉案，懒阅金经，看苏家髯，辛家幼，柳家卿。
掩卷思生，展卷春生，个中人，忒煞关情。吴头楚尾，徒仰芳名。待坐君床，捧君砚，与君赓。
汤汝亨念了几遍，看到桌上还有几张纸，上面不仅抄了他从前写的几首词，还写了几首应和，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女子写的，忍不住说道：“这是谁写的，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到知己。”
汤汝亨拿着这些词句反复诵读，这时候刘世安端来茶水，见他正在专心的诵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汤兄，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汤汝亨被他吓了一跳，起身问道：“这三十年来，能懂我文字的也就那么两三个，却没有一个能像这位一样，简直是我的知己。不知道这几阙词的作者是谁，能不能帮我引荐引荐。”
刘世安拿过来一看，随即扔到一边，说道：“这是小女子在闺阁中随便写的诗词，汤兄又何必在意？”
汤汝亨听后忿忿不平，正色道：“这几阙词写得不比我差，能写出这样诗词的女子并不多见，刘兄不该这么说她。”
刘世安没想到汤汝亨会这么认真，慢慢坐下说道：“实不相瞒，这是我外甥女写的，她只是初学，怎么入得了汤兄的眼？”
汤汝亨听后又惊又喜，说道：“原来是刘兄的外甥女，怪不得写得这么好，只可惜是个女子。如果我能有幸进刘兄家门，定能为你家增光添彩。”
刘世安听他这话里有求亲的意思，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即使她是男子，也不过和你差不多，况且我外甥女才十六岁，还不懂得怎么为人妻子。”
汤汝亨听他话里明显有拒绝之意，看他把话题引向了别处，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时候汤汝亨想起了刚进门时看到的飘出书房的那个倩影，心想写诗的肯定就是她，不由得魂摇心荡，坐了一会儿后就借故离开了。
两天后，汤汝亨找了刘世安的亲戚做媒人向他提亲，他本不想答应，又不好违了拾翠的意，只得说道：“我外甥女出身贫贱，怕他将来会嫌弃她，所以不敢答应。”
汤汝亨仍不甘心，又请叔叔汤程亲自登门求亲，刘世安不敢得罪知县老爷，终于答应。
不到两个月，汤汝亨便已经纳采请期，拾翠忽然对姥姥说：“老员外虽然不是好人，可月莹小姐一直把我视作姐妹，听说她也要嫁人，我想去看看她。”
姥姥把这话说给刘世安听，他开始不同意，姥姥觉得应该去看看，他不敢违背。
这时候月莹已经知道真相，她没想到会被父母欺骗，心里更加难受，时常偷偷流眼泪。
拾翠和姥姥来到孙家，听丫鬟们说张家已经定下迎亲的日子，和汤汝亨选的日子是同一天，心里暗暗高兴。
拾翠先去拜见了孙举人，因为刘世安的缘故，孙举人对她和姥姥礼敬有加，她说想去看看小姐，孙举人爽快地答应了。
等到了月莹闺房，月莹见到拾翠，说道：“你既然离开了孙家，又来做什么？”
拾翠不说话，只是行了礼。
月莹请姥姥坐下，转头又问拾翠：“你最近在做什么？”
不等拾翠开口，姥姥便代替她答道：“她也要嫁人了，家里最近忙得很。”
月莹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有这等福分？”
姥姥笑着说道：“我们这样的人家，能选什么好人家，说出来小姐不要笑话，是写词曲的汤相公。”
月莹一听拾翠要嫁的人竟然是汤汝亨，一下子就懵了，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转身向着墙壁，再也不说话了。
姥姥又客套了几句就准备离开，这时拾翠说道：“我留下来和小姐再说会儿话，姥姥先回家，离出嫁的日子还远，我陪小姐多住几天，到时候再来接我也不迟。”
姥姥觉得是她们姐妹情深，当即答应，自己先回去了。
到了晚上，拾翠请月莹把其他人支出去，说是有话要跟她说。月莹倒是很想听听她要说什么，吩咐其他丫鬟出去。
拾翠小声说道：“小姐想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吗？”
月莹撇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拾翠继续说道：“我为小姐的事可是操碎了心。我知道小姐倾心于汤汝亨，没想到老爷竟然把小姐许配给了别人。我听说那个张家的儿子胸无点墨，小姐肯定不愿意嫁这样的人，现在我有一个办法能让小姐如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月莹心想，你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既然她这么说，那就不妨听听，便让她继续说下去。
拾翠接着说道：“汤汝亨如此落魄，年龄又大，小姐是知道的，我之所以和他结亲，其实都是为了小姐你，要是小姐还想着他，我愿意把他让给小姐，要是小姐想嫁给富豪公子，我明天就走，就当我从没来过。现在就看小姐怎么选了。”
月莹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立刻说道：“我当然选汤汝亨，可是张家那边怎么办？”
拾翠不说话，月莹立刻明白，她是要和自己互换，于是问道：“如果能换当然好，可是要怎样才能瞒过爹娘？”
拾翠立刻趴到月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月莹高兴地点了点头。
从此以后，拾翠和月莹天天在房间里模仿对方的一举一动，不到几天就模仿得惟妙惟肖，身边的丫鬟也一时无法分辨。
十多天后，姥姥来接拾翠，月莹对姥姥说道：“我和翠儿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如今她要嫁人，穿的戴的不能比别人差，我已经找人帮她制作，现在还没有做好。姥姥不如再等几天，等娶亲那天姥姥早点来，我把拾翠和那些东西一起交给你。”
姥姥自然希望外孙女也像月莹一样风风光光的嫁人，欣然同意。刘世安觉得这事有点怪，但也没有多想。
到了成亲那天，月莹和拾翠故意起得晚，吃过早饭后就把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
两人开始在屋里梳妆打扮，穿的戴的完全一样，只是鞋子颜色稍有不同，要是不挨进了仔细分辨，还真看不出谁是谁。
等吃过午饭，月莹才让丫鬟们开门。
这时候姥姥早就等不及了，一进门就说：“怎么现在才开门，你舅舅已经催了我几次，咱们赶紧走吧。”
拾翠装作月莹的声音说道：“你这老太太也太着急了，我还不是为了让她打扮得好看一点，哪有耽误你的事？”
拾翠转头又对月莹说道：“翠儿啊，跟你姥姥走吧，以后要是想我了，就来看看我。”
接着她又指着旁边一个大箱子对姥姥说道：“这里面是我给翠儿的一点心意，你可别嫌少。”
姥姥赶紧感谢，拾翠为月莹盖上盖头，让丫鬟们扶着她出去。出了门，花轿就等在门外，月莹上了花轿，帘子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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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翠送走月莹，仍然把门插上，谁都不见。太阳落山后，县城城门关闭。
张家也住在城外，和孙家相隔不远，所以很晚才来接亲。
吉时将至，月莹的父母来看女儿，拾翠估计城门已关，想追也来不及了，随即打开了门。
到底是亲生女儿，孙举人夫妻刚和女儿说了几句话，就觉得不对劲，凑近了一看，发现面前的根本不是女儿，惊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全家上下都在忙着准备送亲，婢女奴仆们都没有注意小姐这边，孙举人夫妻也知道女儿对这桩婚事不满意，对她听之任之，所以她把自己关在房间，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此时孙举人气得直跺脚，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拾翠从容应对，说之所以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报答小姐多年来的照顾，还说自知有罪，随便老爷怎么处置都行。
拾翠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短刀，准备自刎在孙举人夫妻面前，孙举人急忙上前阻止。
就在这时，下人突然跑进来报告，说张家的花轿已经到了门外。
外面鼓乐喧天鞭炮齐鸣，门庭若市，可新娘子月莹已经坐着花轿出了城，这时候只怕已经被抬进了汤汝亨的洞房。
孙举人无计可施，突然看向旁边的拾翠，想到让她代替女儿出嫁，反正张家那边没人见过月莹。
打定主意后，孙举人和拾翠商量，拾翠觉得是因为自己才导致现在的局面，当即答应。
孙举人对拾翠说道：“既然那丫头甘愿嫁给一个穷书生，我就不再说什么了。你是替她出嫁的，以后可别忘了我夫妻俩。”
孙举人严令身边的奴婢不准说出去，否则重重惩治，为拾翠盖上盖头，亲自送她上轿。
张公子将拾翠迎娶回家，没人知道新娘换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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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说月莹这边，来到拾翠家后，迎亲的队伍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刘世安不及分辨，催促她赶快上轿。
到了汤汝亨家，入了洞房，他本就没见过月莹，当然什么都没有发现，吹灭烛火。
第二天起来，两人写诗弄词，相得益彰，月莹暗自欣喜，觉得自己嫁对了人。
三天后，刘世安来看外甥女，月莹知道一见人就会露馅儿，不肯出去。汤汝亨说，舅舅来了怎能不出去拜见，拉着她往外走。
等两人见了面，刘世安一看不是自己的外甥女，大惊失色，连忙问道：“你不是我家阿翠，你是谁？”
汤汝亨也大吃一惊，月莹赶紧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得知这一切都是拾翠的安排，汤汝亨和刘世安都非常惊讶。
刘世安回家后，找人去孙家打听，都说月莹小姐已经嫁到张家。
他怀疑是拾翠代替月莹嫁了过去，谎称是新娘舅舅去张家认人，发现果然是拾翠。他不敢把事情说出去，只能藏在心里。
拾翠担心汤汝亨家里太穷，月莹在他家会受苦，以照顾贴身丫鬟为由，让婢女送去银两首饰，并且让她看看两人过得怎样。
婢女回来说，汤官人和娘子举案齐眉相得益彰，天天凑在一起写诗弄词，根本不在乎穷不穷。
拾翠听到这些，才放下心来。
第二年，汤汝亨带着月莹回江宁县，恰好巡抚高老爷因为皇帝南巡，找到他帮忙写词歌颂。
汤汝亨词曲写得好，高巡抚给了他千两银子作为答谢，还向学使推荐他道县学读书。
月莹这边生活好了起来，拾翠那边就不好过了，张家的儿子挥霍无度，几年之间把家产全部败光，最后患肺痨而死。
拾翠没地方去，只能又回到孙家。
孙举人夫妻俩想念女儿，拾翠从中说和，父母终于冰释前嫌。后来，月莹又让汤汝亨娶拾翠做了侧室，以答谢她的恩情。
故事出自《萤窗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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