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一损既损

从天上飞回人间，岳绮罗用了3天3夜，落地时已经精疲力竭，岂知那一贯没心没肺的无心竟还留在岳家宅子里玩游戏，他听见门外有动静，丢下手柄就去开门，倒是唬了岳绮罗一跳，脱口问他：“你怎么还在我家？”

无心见岳绮罗扶了个男人进屋，那人又同傀儡十成十的像，心知正是她心尖上的张显宗，顿时起了戏谑心思，也不帮忙，叉腰看戏：“呦，如今天上神仙这般好客，旅游免费不算，还送大活人啊。”

岳绮罗一巴掌把无心扒拉到一旁，就近将张显宗撂客厅的沙发上，她帮他脱了鞋，解了腰带，又找了条毯子盖上，自觉妥当周全了，这才气喘吁吁地拿杯子灌了口水，顺便瞅了一眼无心：“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我家？也不怕你媳妇……你这什么表情？”

无心一歪脑袋，大眼睛贼溜溜的转悠，直把岳绮罗和张显宗缠的死死的：“你是岳绮罗吗，莫不是回来个假的吧？”

“碍着你了？有事没有，没有赶紧走。”

无心心宽，并不恼，只掩了嘴“咯咯”笑了好一会子，惹来岳绮罗数十眼刀，他笑累了，总算想起来还有正经事，粘着岳绮罗将天上的事情说与他听。

岳绮罗一五一十说了经过，无心听罢，大叹：我一直不解，你的性子因何这般狠毒薄情，没有想到竟是这个缘故，天上神仙享尽荣华，却因一己之私将你害成这个样子，活该重病不治。”

“好在张显宗寻回来了，也不算毫无收获。”

“那你以后怎么打算？”

“自然是寻一处清净地方，同张显宗好好过日子，不过不急，张显宗现在虚弱的紧，总要休养两天。”

无心附和，又说：“什么时候歇好了，讲一声，我岳丈认识的人多，兴许能帮上忙。”

岳绮罗微微一怔，随即轻笑起来：“好。”

张显宗躺在岳绮罗家中，月余不醒，岳绮罗也不急，看电视做瑜伽玩游戏，足不出户一样玩出花来，倒是无心坐不住了，隔三差五过来探望，岳绮罗一眼看不见，他就对张显宗动手动脚，不是捏脸，就是玩手，还时常冒出来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岳绮罗你说，张显宗莫不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

岳绮罗好不容易捏了一个好模样的榴莲酥，眼见就要烤好了，她满怀期待，脾气都比平常软乎几分，难得回了一句：“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生来不死不灭，张显宗明明被杀了，却死而复生，不是一样？我睡一觉就能恢复元气，张显宗躺在这里，不饮不食，却一日比一日气色好，不是一样？这家伙显然不是人，说不定，真与我同宗同源呢。”

“少来套近乎，张显宗可不是什么恶心虫子。”

“那他是什么？”

“不知道，等他醒了，你自己问去。”

“那他啥时候醒？”

“……”

“岳绮罗？”

“他会醒。”

“我不是说这个，糊……糊啦……”

日复一日，昏睡的张显宗终于醒了。

岳绮罗呢，也不见有多高兴，只找了个私厨，日日换着花样给张显宗做餐食，张显宗不客气，照单全收，吃完了，一抹嘴，还是饿，饿的那私厨陀螺似的忙活，整日记挂着涨钱，就这样吃了大半个月，张显宗气鼓似的肉乎起来，又成了从前那个玉树临风的张司令。

既然人回来了，有些事情，便要好好问问。

张显宗垂首敛眉的坐在沙发上，十指紧绞，看起来十分局促，岳绮罗递给他一个橙子，他也不吃，直往死里捏，捏的岳绮罗都替那橙子喊冤，她心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张显宗虽然痴心与她，但却从未从她这里得了半分肯定，又被景瑜囚禁了那么久，精神上肉体上饱受折磨，换了副模样也很正常，她心口一软，想了想，用自以为可以哄孩子的甜腻口气同他说：“不用慌，我问你什么，你如实回我便好。”

张显宗诧异的抬头看了看岳绮罗，软软的“嗯”了一声。

“你的真名叫什么？或者说，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同景瑜有关？”

“我也不清楚，我自小就在人间讨生活，别人家孩子做什么，我一样做什么，并无不同，所以，我也一直当自己是个人，直到我尸身被焚，三魂七魄弥散夜空，又重新聚拢成一个完整的灵魂，我才晓得自己灵魂不灭，只是那时，我魂力衰弱，即便是竭尽全力，还是不能知会你。”

“嗯，然后呢？”岳绮罗循循善诱。

“然后，我就被一双乌黑的大手抓住了，强被塞进一法器内，动弹不得，我原以为是鬼差拘魂，待上了九重天才晓得，原来是天上神仙抢我来了。”

“抢你做什么？”

“我也是这样问景瑜神君的，好端端的，素无瓜葛，抢我做什么，他却说，我本就是他的，我张显宗，是他刺破指尖，用一滴血做成的洋娃娃，所以，他的模样，就是我的模样，他活着，就是我活着。”

他活着，就是我活着……

岳绮罗心里“咯噔”一下，因同张显宗重聚的好心情刹那间荡然无存，她反复默念这一句话，企图寻个错处，推翻心中不安的感受，但是很可惜，她没有法子自欺欺人，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白，只有天上那神仙好好活着，张显宗才能续命。

天上那一位，沉疴缠身，还能活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