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082】魔女桑酒

黎苏苏震惊地将澹台烬拎起来，又急又气，都跟他说了使用倾世之玉的人会惨遭横死，可是为什么他竟然还是吞了倾世之玉！黎苏苏按住澹台烬的胸膛，竭力想把倾世之玉吸出。

叶夕雾“快出来！”

　　倾世之玉的紫色光芒越来越强，从澹台烬体内流淌出来，又顺着黎苏苏的手臂向她的身体蔓延。黎苏苏忍不住感到战栗，她恐惧地看着那力量将自己与澹台烬连接了起来。

　　澹台烬的记忆不断涌向黎苏苏眼前，如雪花一般纷纷向她砸来。

　　漂浮在黎苏苏眼前的，是荆兰安的脸。

　　……

荆兰安“你的心性，依旧是与生俱来的残忍凉薄，你的胸膛里装的不是人心，而是一块捂不热的铁……”

荆兰安“你看，人一旦有了羁绊，就不再无坚不摧了。澹台烬，你是个怪物，只能给旁人带来灾祸。你生来就不配像寻常人一样，拥有寻常的情感。你早些解脱吧……”

荆兰安“若在你们两个中间选一人活下去，不只是我，任何人，都不会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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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澹台烬的回忆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即使是听过澹台烬用最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荆兰安再一次背叛且抛弃了他，可是如今见到了他的回忆，才知晓他当时是多么的痛苦与绝望。

　　这些日子以来，黎苏苏学着华招的样子，尽力不把澹台烬当成魔神。用真心对待后知晓，无论是谁，只要给予澹台烬一丁点真诚的善意，那他便愿意捧着自己的一颗伤痕累累的心脏付出所有。

　　也真是因此，虞同安成为了澹台烬内心不可撼动的存在。

　　而那日，澹台烬同样信了说着接他回家的荆兰安，义无反顾与她一起离开盛国。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荆兰安要如此伤害他！

　　荆兰安那些冷漠无情的话还在耳边盘旋，黎苏苏愤怒地嘶声大吼：

叶夕雾“不是的！”

　　她气喘吁吁看向澹台烬，发现两人已被倾世之玉的光芒笼罩，一瞬间，黎苏苏感到自己来到了一个黑暗的虚空之中。她睁开眼，倾世之玉悬浮在她面前，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黎苏苏浑身僵硬，她感到有一个人站在自己背后。那人的黑色裙摆无风自动，如同黑色的触须缓缓摆动。黎苏苏猛然转身，那人的身影倏忽消失了，她声音颤抖，

叶夕雾“你是谁……是那个魔女？”

　　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响起，她发出嘲讽的笑声，语气是如此冷漠，

桑酒.“你想救他吗？这个试图占有倾世之玉的男人。”

　　竟然是桑酒，已经堕魔的桑酒！

叶夕雾“我必须救他，他不能死。”

桑酒.“哈哈，可是倾世之玉已选择了他。厄运很快就会降临在他头上，他会遭遇不幸，横死异乡……”

　　听着桑酒的话，黎苏苏的心里一阵胆怯，如果澹台烬死了，那么他是不是就会立即变为魔神，然后结局依旧不会改变，五百年后世间仍然会是一片炼狱！黎苏苏在颤抖，却还是尽力稳住自己的情绪，眼神坚定，说道：

叶夕雾“不，不，我会帮他把倾世之玉弄出来，无论用什么办法。”

桑酒.“办法么，倒是有一个……”

叶夕雾“什么办法？”

　　黎苏苏激动。

　　桑酒悄然出现在黎苏苏背后，她黑色的触手般的衣袍缠住了黎苏苏的身体，青白的手轻轻抚上了黎苏苏的肩头。年轻的毓灵仙子冷汗涔涔，惊恐万分，耳畔也响起魔女的低声诱导。

桑酒.“只要，你来代替他承担厄运，他就可以得到赦免。”

　　桑酒的喉咙中轻轻吐出冰冷的笑声，

桑酒.“替他遭遇厄运，替他横死异乡，你若是愿意的话，我就给你一个救他的机会。”

　　黎苏苏愣住。

　　衡阳宗血流成河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魔神恐怖的身影一步步走入鸣梧殿，并向自己的爹爹伯伯和师兄们伸出斩天剑，与她跟神女下了一个赌注。若是她们输了，那么这个世界将会永远陷入黑暗之中。

　　黎苏苏攥紧了拳头，眼泪在她眼眶中打转，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哽咽颤抖，

叶夕雾“他不能死……如果一定要有人承担你的诅咒，选我吧。”

桑酒.“那男人瞎了一只眼睛，如今，倾世之玉的力量凝聚成了他的眼。你若要取回倾世之玉，还要拿自己的一只眼睛来换哦。”

　　黎苏苏咬牙，

叶夕雾“我换。”

桑酒.“真的吗，这种事可没有机会后悔。”

叶夕雾“我不后悔。”

　　从步入破光阵开始，她就没有想过后悔！

　　桑酒缥缈的声音在黎苏苏的耳边萦绕，发出一阵阵笑声，

桑酒.“真可笑，这世上，竟有人愿意替别人去死……”

　　黎苏苏睁开眼，她低头看去，倾世之玉的光芒开始向着自己的身体流淌。黎苏苏分不清自己是愤怒还是悲伤，她攥紧澹台烬的衣领，望着他面无血色的脸，忍不住红了眼睛。

叶夕雾“澹台烬，现在你我之间，必须选一个人活下去，我要选你……只有你活下去，更多人才能活下去，才能得救。”

叶夕雾“我呢，来到这个世界，本就为了逆转这世间的天命，逆天而行，若是横死，大概也算理所应当……”

　　黎苏苏缓缓捧住澹台烬的脸，眼神中满是悲伤。

叶夕雾“所以，这倾世之玉的诅咒，由我来背……”

　　黎苏苏低头，印上他冰冷的唇。澹台烬毫无意识，乖顺的任黎苏苏吻住他的唇，攫住他的呼吸。

　　倾世之玉震颤不已。

　　在二人的气息交融流转中，倾世之玉再次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在二人间不住旋转流动。黎苏苏的一只眼睛化为星星点点的光芒，在澹台烬眼中重聚，倾世之玉则从澹台烬眼中脱出，进入黎苏苏的眼中。

　　光芒消失，二人倒在地上。

　　剧痛让黎苏苏浑身发抖，捂紧了眼睛，难以自控地流下泪水。她试探着睁开眼睛，倾世之玉化作一只紫眸，在她的瞳孔中闪耀。她摇摇晃晃爬起来，拉住澹台烬的手。

叶夕雾“澹台烬，毒已经解了，眼睛我也换给你了，你不会活不下去了……我可以带你回盛都了……”

　　回盛都，回将军府，回他们的家。

　　与此同时的陶宅门口，华招与玄知看见了桑酒模糊的身影。

　　华招实在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伸手去触碰桑酒。可是始终只是一道幻影罢了，她的手穿过桑酒的身体，只余下一阵阴森的寒气将其包裹。华招愣了愣，缓缓蜷起手指，将手缩回，眸子里是数不清的悲伤。

虞同安“阿酒……”

桑酒.“华招姐姐，一万年了，好久不见。”

　　也许桑酒同样悲伤自己再次与华招见面竟然是以魔女的身份，魔女与神女终究是不可能再站在一起了……身影愈来愈透明，她尽力隐藏着自己的苦涩，敛住这万年来不可逆转的宿命悲情，用着难得的和善轻声道：

桑酒.“华招姐姐，去一趟荒渊吧。”

虞同安“为什么你跟冥夜兄长都要我去荒渊？”

　　听着几乎是与冥夜一模一样的言辞，华招实在是忍不住提出困惑。

　　那个熟悉名字让桑酒有些愣住了，那些在岁岁年年中本该逐渐模糊的记忆在此刻瞬间清晰。她愤怒？她怨恨？好像……说不清其中的情愫。刻意忽略那个名字，桑酒露出一个笑容望向华招，宛若还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蚌族小公主。

　　随着幻影消失，桑酒最后的话飘入华招的耳中。

桑酒.“华招姐姐，荒渊会有你所期望看到的一切。”

　　会有想要看到的一切吗？

　　不知不觉间，一滴泪滑落脸颊，氤氲着这万年来的所有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