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044】破光阵成

一道魔气击中衡阳宗的结界，白色的光芒闪烁了一下，出现了一道裂纹。天边黑云压顶，魔军压境。闷雷炸响，电光在乌云中闪过。澹台烬为寻华招，降临衡阳宗。

　　魔神瞥了一眼跟随着的姒婴惊灭，

澹台烬“不用跟着，吾去找些乐趣。”

　　澹台烬黑袍翻飞，自雷电翻滚的云端缓缓降下。他浑身魔气汹涌，一动未动，衡阳宗的护山大阵便如鸡蛋壳般裂出无数缝隙，露出大殿前严阵以待的仙者，他垂眼遥望。

澹台烬“阵仗倒不小。”

　　澹台烬的声音在响起，如同站在他们身边耳语。

　　衢玄子心中一紧，连忙朝身边还在犹豫的兆悠大喊：

衢玄子“来不及了，兆悠，听神女的，先开破光阵！”

　　兆悠真人一咬牙一跺脚，盘坐施法。繁复的阵法图案拔地而起，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在大殿中亮起。华招伸出手，掌心内的过去镜似有回应，主动漂浮到阵法之上，神光晕开。

兆悠“神女，阵法需半柱香的时间，请务必拖住魔神！”

　　听到兆悠这样说，华招点头，主动去迎击澹台烬。

　　北堂礼见此，立马跃身跟去，衢玄子跟兆悠根本来不及喊住。兆悠感慨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囔囔道：

兆悠“不虚师叔祖说他与华招神女颇有渊源，现在看来并非有异。”

　　语毕，便不再念此，专心聚破光之阵。

　　只让华招跟北堂礼去与魔神竞相抗衡是绝对不行的，衢玄子喊着公冶寂无与他一起带领宗门弟子相助，却又阻止了想要跟着一起去的黎苏苏。黎苏苏很是不解，她皱着眉头，反驳道：

黎苏苏“爹爹，我也是仙门的一份子，为什么不让我去？”

衢玄子“苏苏，你必定与神女一同进入破光阵，你就守在鸣梧殿为你兆悠伯伯护法，等待阵法成。”

　　衢玄子直言，语气是那么郑重严肃，却也让黎苏苏窥得几分让她看不清楚的情绪。

　　箜篌吊坠在发烫，黎苏苏握紧了它，心中实在不安。她来不及询问为什么会是自己，就看见爹爹跟大师兄很快离去，脚步便止在殿门前，仰头看着魔神跟神女斗法，天际已经是昏天暗地、狂风席卷，再也迈不出半步脚步。

　　咬了咬牙，转身快步回到兆悠身边，大声问道：

黎苏苏“兆悠伯伯，如果回到以前杀死魔神，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兆悠“孩子，魔神身负邪骨，那邪骨汲取人间的怨恨和痛苦来积蓄力量，一旦痛苦达到顶点，魔胎的肉身死去，邪骨就会醒来。要想消灭魔神，最重要的便是抽去魔胎的邪骨，随后才能杀死他。”

　　兆悠向黎苏苏说起传说中的诛魔之计。他认为，也许这就是宙神为仙门留下破光阵跟过去镜的用意，回到过去，改变因，造就不同果。

　　黎苏苏明了，回到殿门口，召出箜篌重羽显形，为兆悠真人护法。她看着殿前师叔师伯们正在用全力给守护结界输去灵力、师兄弟们更是在奋力对抗妖魔，神器罗盘的虚影浮现在鸣梧殿上空吸走想要闯破结界的妖魔，而神女他们……

　　黎苏苏仰头，被黑云密布的天空让她根本看不清那处发生了什么。

　　……

　　扶朝弓的凤凰神火终于是灼伤了澹台烬，他凝视着手心被灼出的一小块伤口，抬眸望向前方的神女，微微一笑，缓缓收回手，那处烧伤很快得到了恢复。

澹台烬“华招神女，箭法不错。”

华招“师从日神东烛，不敢失手。”

　　华招可不在意澹台烬的夸耀，依旧持着弓箭对准他，只待松弦，丝毫不敢懈怠。

　　她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能力打败魔神，她要做的就是等待破光阵成，回到五百年前的盛国，拯救被困在朱墙青瓦中的澹台烬，告诉他这个世界上还有神明爱他跟虞小姐，只是神明因为贪睡而迟到了。

　　因为明了了魔神这五百年的经历，所以华招对他多了几分悲悯。

　　他可恨，亦可悲。

　　澹台烬自然是感觉到了华招看向自己时多了一种其他情绪，怜悯？

　　他霎时冷漠了起来，轻轻抬手。

　　一柄漆黑魔弩于半空显形，巨大的魔阵随之展开。漫天魔气汹涌，如道道龙吸水般涌向屠神弩。屠神弩虽未击发，魔气却于半空中凝出万千墨玉箭矢。

北堂礼“不好！是屠神弩！”

　　北堂礼在藏书楼偷看禁书《魔类编辞》，其中就描绘过魔神的三样魔器。此刻屠神弩一出，他立马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不加思索便持剑挡在华招身前，毫无后退之意。

　　大风吹起着北堂礼的青袍衣袂，看着他坚定的背影，华招不由得想起了引鹤。她闭了闭眸子，警告自己不得在这种时候想起儿女私情，却又担忧若是被屠神弩锁定，他们又该如何逃走。

　　要知道屠神弩一出，哪怕上古神明，都无法逃离。

　　魔神轻笑，随后屠神弩便遥遥锁定地面上衡阳宗众弟子的灵台。衢玄子大喝一声不好，连忙飞身而下，来不及想更多，只想着能够及时救下他门下弟子。

　　可是他又怎么能够赶上这场单方面的屠杀。

　　澹台烬挥手而下。

　　魔气凝箭，如狂风骤雨，洒向衡阳宗众人。众弟子奋力抵挡，腾挪闪避，然而箭矢如暴雨流星，追魂索命，在空中划出无数死亡轨迹。虽如此，仍无人逃跑。

　　一位宗门长老一剑击碎魔弩，却又被紧随而来的另一箭射穿胸膛，他身体还站立着，散发着淡白光芒的元神已从身体中飞出，汇入身后的守护结界，结界光芒更亮。

　　被结界保护的鸣梧殿内，能看到弟子们一个个倒下，元神陆续飞向结界，不断加固。站着的人越来越少，黎苏苏咬紧牙关看着，悲痛和愤恨让她浑身发冷，眼睛红得实在吓人。

　　终于，屠神弩停下了攻击。在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匆匆赶来后，黎苏苏连忙唤他们，

黎苏苏“爹爹！寂无师兄！”

　　衢玄子跟公冶寂无已经回来了，他们悲痛地望着遍地尸体，对魔神更是恨之入骨。可是再恨又如何，他们如今根本没办法奈他怎样！除非——改变过去！思此，衢玄子继续护在殿外，不惧分毫。

衢玄子“兆悠！阵法还没成吗！”

　　平日里修行打坐都是几个时辰起步，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半柱香的时间居然会有一天这么难以度过。

兆悠“快了！再等片刻！老衢！快把神女喊回来！”

　　兆悠的额头已经是冒出冷汗，嘴唇苍白，看起来开启这个阵法让他耗费了不少修为。

　　很快，华招跟北堂礼回到了大殿，事已至此，便不可再犹豫。她迎着殿内几人的信任，拉着黎苏苏的手站在阵法中央，衣袂纷飞，眼神湛然。过去琉璃镜熔化在阵法之中，神光漫荡。

殿内的所有人同时看向殿外那人蔑然走近，不惧生死，瞳孔内是让澹台烬一时理解不到的坚决。澹台烬望向阵法中的二人，居然有些错愕，随后便是轻声嗤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除了虞小姐的脸，还有那个女人的脸……

回到过去吗？

　　他抬起眼眸，凭空现出一把幽光流淌的长剑，是魔器之一斩天剑。长剑召出，魔气直冲九霄，剑气所指处仿佛万丈星河涌起。

澹台烬“给你们一个机会，救下他们，如何？”

　　在华招跟黎苏苏被送回过去之前，只看见魔神已经朝着衢玄子等人抬起斩天剑。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魔神的声音传入她们的耳中。这将是她们与魔神的一个赌局，赌未成魔神的澹台烬是否能够被拯救，赌他是否已经被神明抛弃，

　　赌……神与魔到底谁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