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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想过有这样的一天，能和你结为伴侣。我很幸运遇到你，很感谢从前的自己还敢于为一段感情付出、奔赴一切。但我想，我最感谢的，是你无时无刻陪伴在我身边，是你无论发生什么都未曾放弃过我们的未来，是你一直以来都以我为第一顺位。我因为你而坚定了结婚的念头，因为你，我相信结婚是更美好的归宿。我希望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以后，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够更加亲密，希望每一个遇到我们的人都会祝福我们的爱情，希望我们永远热爱着对方像最初那样。”
“你愿意与我结为唯一的伴侣吗？”
“——世勋。”
“我愿意。”
“我愿意……”
台下掌声轰动，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有这样一个仿佛与周围形成次元壁的男人微弱地翕动嘴唇，声音又低又弱，这三个字快要耗尽他所有力气。
司仪宣读结婚词，台上的边伯贤眼含热泪直直盯着手指上的结婚戒，他笑着哭，哭着笑，在世勋强势的怀抱里得到些许安慰。
朴灿烈知道，边伯贤的愿望实现了。他拥有了一个坚固安全的关系，一个充满温暖的家庭，和一个眼里只有他心里只爱他的男人。
三十五岁这一年，边伯贤永远幸福了，二十岁那一年的祈望，终于得偿所愿。
台下的亲友团都在起哄这对如斯爱人亲吻对方，于是，在如此热烈的氛围里，他们纵情燃烧爱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花瓣从他们的头顶飘落，点缀着他们的，伟大的爱情。
朴灿烈有些踉跄，柱着拐杖的腿突然抽痛到蔓延上骨髓，他整个人扛不住骤然狼狈地弯下身去，眼镜片被雾气氤氲成一片水汽，喉咙痉挛呼吸不畅导致他咳得脸通红，发抖的手已然抓握不住拐杖。
当然，他也同样没能抓握住曾经爱人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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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还好吗？”边伯贤有些担忧地递过来一块手帕，朴灿烈早已被人发现异样扶到座位上。
他的头发花白一片，脸上很多奇奇怪怪的斑点，苍老的皮肤让他乍一看上去就像一个六旬老人，再加上他的穿着和身侧的拐杖，也让许多人深信不疑他年长的身份。
朴灿烈盯着面前那一方手帕愣愣地看了许久，直到边伯贤有些手酸，他身边的吴世勋出生提醒，“先生？”
“啊？啊！”朴灿烈回过神来，咳嗽了几声勉强笑了几分接过手帕，诚恳点头，“谢谢。”
边伯贤莫名看了他一眼，几秒后展开笑容，“没关系的。您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帮您叫救护车？”
朴灿烈连忙摆手拒绝，垂目道，“不用了，我身体经常出问题。”
“哦，好吧。”边伯贤有些疑惑，“不过先生，我冒昧问一下，我们认识吗，你怎么会来我的结婚宴啊？”
听闻边伯贤的话，朴灿烈手指不自在地上下摩挲着那块手帕，也不舍得擦拭，只是执拗地握在手心里。
他想了想一下，坑坑巴巴地回答，“我路过，看到这里举办婚礼，所以过来瞧一瞧，如果不方便我马上走。”
好拙劣的谎言。
边伯贤瞪大了眼睛笑着招呼，“怎么会？作为新朗，我很欢迎您的到来，那您先坐在这里歇歇，等会就吃午饭了。”
“好。”
边伯贤自然地挽上身侧吴世勋的手臂，礼貌地对朴灿烈嘱咐，“那我去招待其他客人了，有事您可以找我或者我的爱人。”
朴灿烈笑得很苦涩，答应的也很苦涩。
“……好。”
——爱人。
那是边伯贤的爱人。
相貌俊逸，身份显赫，又真心爱戴着边伯贤，恐怕世上再也找不到比吴世勋更能让边伯贤幸福的人了。
望着边伯贤的背影，朴灿烈恍惚回忆起十年前的夜晚，边伯贤是不是也是这样绝望——绝望地望着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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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喜酒吗？”
“不了，我身体不适宜喝酒。”我不想喝你的喜酒。
“那吃喜糖？”
“也不了，我不太爱吃甜的。”我不想吃你的喜糖。
“那好吧。”边伯贤面上有点尴尬，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他岔开别的话题谈论道：“先生还工作吗？”
“不了，年龄大了，就在家里休息休息。”朴灿烈随口胡编乱造道。
边伯贤目光有轨迹地望向他的右腿，神情忽闪，“先生的腿是……”
提及这个，朴灿烈面上有些僵硬，他放下筷子，“摔的。”
“在哪摔的？”边伯贤乘胜追击问道，语调有些强硬。
两人皆是一愣，猝不及防地，喧嚣浮躁里，他们直直对上视线。中央空调里的暖风呼呼吹，灯彩落在边伯贤的鼻翼上，连细小的绒毛都能瞧清，很抱歉这一切美好，朴灿烈忽然矫情地酸了眼。
是边伯贤先躲开的视线，朴灿烈骤然回过神，顿时坐立难安，他拿起拐杖就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退了两步，“天已经很黑了，我想我该走了。”
他的声音哑涩萧条，像北极的风刮过干涸的荒漠，却湿润了发红的眼。
边伯贤没有阻拦，只是同样站起身，礼貌地冲朴灿烈笑，笑容大大方方，好像方才的慌乱只是错觉。
“好的，那……不送了。”
“嗯好……最后，祝你幸福。”朴灿烈最后看了一眼边伯贤的笑容，不再犹豫地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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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雪很大，几乎淹没街道，古铜色的建筑正中心挂着巨大笨重的钟，一敲一下，犹如歌颂一首孤独的歌。
桥上空无一人，朴灿烈走了很远终于停下来，他顿了几秒，忽然抬手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黑夜里什么都看不清，但月光馈赠，还是能细细体会出，面具之下的那张脸已然满是可怖的疤痕，重新疯长的血肉彻底掩盖不住他早已腐朽的灵魂，他那双犹如枯木的双手犹豫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有勇气将他右边的义眼抛出来。
罢了，就以这个不完整的他面对吧。
然后，他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了那方手帕，犹如信徒一般，虔诚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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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我吧，恨我吧，永远忘了我吧……”
“……伯贤。”
想起曾经的嘱托，朴灿烈欣慰地笑了一下，“你做得很好，我爱的伯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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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伯贤一直看着朴灿烈离去的背影未曾动过半步，一如当年。
只不过那时的自己泪流满面，奔溃大哭，而今也可以坚强地淡笑拂去伤痛，称道一句，“过去了。”
从头到尾，边伯贤都没有问过朴灿烈的名字，朴灿烈的年龄，就好像，这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对于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熟悉，是任何时刻都无法轻易抹杀的存在。
边伯贤想起几个月前寄出去的那封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回信的邀请函，如今意料之外的答案，已经很幸运了，他还活着。
边伯贤垂下头看向手指上婚戒，最后转过身走进了内堂。
“你要永远爱我。”
“我永远爱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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