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们不去刑场吗?”
“嗯。”
叶麟一脸颓然,双手双脚被捆于囚车之中,正在被白煜押解往刑场的路上。
谩骂之声不绝于耳,街道两旁站满了围观的百姓,纷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烂菜叶子往他身上扔去。
茶楼之上,女子外披一身月白衣,搭上雪羽肩,里着乳白杂粉缎裙,一头乌黑长发轻挽银玉紫月簪,恍若倾城,飘然若仙。
没有多余的动作,长睫微垂,只低头细细品茗,冷眼看着下方押囚的队伍,直至街上看不见押解队伍的身影,方才转身离去,桌上只剩那杯还冒着热气的清茶。
圣旨毕,叶麟的人头应声落地,至此,叶氏绝。
竹林间,枯黄的叶子伴随着来者的脚步声吱吱作响,白珊珊伸手轻拂去才落在墓碑上的落叶,兀地跪在两座墓碑前,背影单薄却又倔强,令人止不住怜惜。
两行清泪不争气地自眼角滑落,朱唇微启,却似有万千话语哽在咽喉般,发不出声。
一旁正在烧着纸钱的茱萸只能静静在她身旁看着,心中满是心疼。
“茱萸,你说,他们在天上一定也能看到叶麟的下场吧?”
“一定可以的,将军和夫人在天上也一定会保佑小姐的。”
闻言,白珊珊抬手抹去了眼角掉落的眼泪,唇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白府中绑着红绸带的雕漆木箱摆满了中庭,见此情景的主仆二人相视一眼,皆感疑惑。
只见男子一身月牙白锦袍,身披紫黑大氅,静静的站在院中,长身玉立,眸光冷傲,说不出的俊逸矜贵。
“天佑哥?”
她试探性喊了一声。
“珊珊。”
男子闻声转过身来凝视着她,目光沁出一抹柔和的光泽,淡淡的声线,清越如远山。
听他叫自己的名字,白珊珊小跑着朝他奔了过去,伸出纤细的小臂,环抱着他的脖颈,仿若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安放之处。
楚天佑嘴角微微上扬,扣在她后脑勺的左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右手置于她的腰间,稍一用力,直接将她拉在怀中。
“天佑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良久,她在他怀中扬起脑袋,视线落在了他的面孔上。
“自是来兑现我的承诺。”
“承诺?”
“嗯。”
白珊珊此刻才注意到不远处的站着的自家的叔父叔母,红晕顿时从耳根蔓延了全脸,慌张地离开他的怀抱,安分地站在他的身边,手指抓着衣袖不停搅动着。
白修文夫妇见状,相视一笑,移步向他二人走来。
“国主。”
白修文走上前来向楚天佑行礼。
“嗯。”
楚天佑微颔首以示回应。
“这是?”
白珊珊注意到了白修文手中那包裹红色锦缎的本子,不禁开口问道。
“珊儿,这是国主给你的聘礼。”
今日得知国主到了白府,甚至来不及去刑场目睹叶麟人头落地,便匆忙往家赶。虽然他早就知道自家侄女要被封后这件事,可到家看着这满屋子摆放的聘礼和前来下聘的人,心中也甚是惶恐。
试问又有哪个君王能为自己心中的女子做到如此这般?
“这里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叶麟的项上人头,是我送白家的第一份礼。”
楚天佑缓缓开口道。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今日来提亲的原因。
“微臣叩谢国主隆恩!”
白家心系一脉,即便他在朝为官,与远在西北的二位兄长也依旧联系密切,白家所遭横祸他一天也不敢忘,白修文径直跪在了楚天佑的面前,感激之情发自肺腑。
“快请起。”
楚天佑抬手将他扶起。
“白家世代忠良当天地可鉴,叶氏逆天而行必自取灭亡,我不过全了忠良之心罢了。”
叶麟一事已了,母后也已寻回,所幸,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对了,珊珊,母后想见你,一会儿你就随我入宫,可好?”
说着便牵起了她的手。
“我…”
长辈还在场,白珊珊余光瞄了一眼身旁的白修文夫妇,羞涩得想将手抽出来。
“白爱卿可有疑议?”
“这…”
“既是国主开口,微臣无异议。”
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他能看得出来二人眼底的情意,想想也只好作罢。只要他们平安,他也算对得起二位兄长的在天之灵了。
马车穿过重重宫墙到了太后的宫殿前,白珊珊站在司马玉龙的身后扯着他的衣角,踌躇不前。
“怎么了?”
“天佑哥,太后找我有何事啊?”
“这,进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司马玉龙看她这般羞涩模样,自觉好笑,牵过她揪着自己衣角的手,将她带了进去。
“臣女白珊珊,拜见太后。”
白珊珊欠身行礼,再抬头,就看见一打扮华贵但慈眉善目的妇人向她走来。
“快过来,让哀家看看。”
见二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甚是般配,又拉着白珊珊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往后就是一家人了,私下里不必如此多礼。”
太后说着便拉过白珊珊的手,牵着她往里间落座。
“回宫之后听龙儿谈及你们的事迹,当真是苦了你了。”
“之前游历在外,也曾听过龙儿身边有位知己相伴,后来又得知他这位知己竟就是康公的外孙女,我啊就更加想见到你了。”
“今日一见,果真是花颜月貌,清丽脱俗。”
太后拉着白珊珊的手满意地拍了拍。她识人无数,单看白珊珊的眼睛她就知道这个姑娘绝非俗物。
“多谢太后抬爱。”
本来就害羞,听完太后这么一夸,她就更加不好意思了。
太后朝身旁的嬷嬷点了点头,示意她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这是?”
白珊珊看到嬷嬷手里托盘上放着的鲜红的衣服,疑惑着问道。
“婚服。”
“回宫后看到龙儿传回宫里准备大婚的圣旨时我就开始缝制了,总算是赶得上你们的婚礼。”
太后迎上她的眼神,缓缓解释道。
“婚服?您亲手做的?”
“嗯,闻你父母已故,想着,这婚服总是要长辈亲手织制的才好,才向龙儿打听了一下你的尺寸,估摸着应该是合适的。”
闻言,白珊珊站起身,轻抚着这火红的婚服,上好的云锦,加上细致的绣工,都让这婚服显得珍贵无比。
“如何?可喜欢?”
“嗯,我很喜欢。”
“多谢太后。”
白珊珊强忍着泪水,扬起唇角,报之一笑。她早知太后有眼疾,竟为了自己亲手缝制如此繁琐的嫁衣,内心怎能不感动?
“喜欢便好。”
“快去试试,若是不合适还来得及改。”
太后站在她身后,轻推着白珊珊后背,催她进去试婚服。
白家忠烈,这丫头又失父丧母,无怨无悔陪在自己儿子身边多年,她是打心眼儿里心疼这丫头的。
“留珊儿一人在这便可,龙儿你就先行去处理政事吧。”
一旁喝着茶的司马玉龙突然被提及,一脸茫然。
“母后为何赶我走?”
“这女子试婚服你在这儿作什么?”
“不能看?”
“自是要成亲当天看才惊喜。”
“我…”
司马玉龙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太后撵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