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惆怅客 卷十 剖心 第五十一章 人生如戏（傅晴）

思柏夫人应傅恒的要求，在忠勇公府照料了尔晴一段时间。

看着尔晴笑容比之前多了，虽依然柔弱却开朗不少，傅恒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

但尔晴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思柏夫人再想继续娇宠着，也知道凡事需有个度。是以在忠勇公府住满一个月后，思柏夫人回到了纳兰家。

此时青莲已经痊愈，并且已能代替思柏夫人照顾尔晴。

如此，思柏夫人才算放心。

青莲因尔晴之前几乎舍生救自己的举动，更是忠心。

尔晴看着她，想在离去前为她安排好后半生，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自由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得到。

若她演得够好，即便往后青莲失了她这个主子，忠勇公府和傅恒也不会亏待青莲。

出于此想法，倒也不急着为青莲安排什么，只照着之前的方式过日子。

但到底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比如傅恒自她伤愈后，便坚持每晚来陪她用膳。

尔晴没有赶人，依然是淡然处之的模样。

富察·傅恒近来，睡得可好？

这天吃完晚饭，傅恒忽然问道。

尔晴对他的关心有些不适应，还是调整表情回复。

纳兰·尔晴（字容安）夜里还是会醒，应该是还没完全恢复。

傅恒点头，接着道。

富察·傅恒青莲，你先下去。

青莲看了看尔晴的眼色，尔晴微微颔首，青莲才放心退下。

纳兰·尔晴（字容安）你有话想说？

尔晴看向傅恒，目光清澈。

傅恒放在腿上的手微微用力。

富察·傅恒你看到院子的名字了吗？

尔晴立刻明白他想说的话。

纳兰·尔晴（字容安）嗯。

她轻声应着，点了头。

富察·傅恒有些话，在圆明园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回来后因为你受了伤所以到现在才有机会

纳兰·尔晴（字容安）傅恒，有些话我认为不说出来，更好。

尔晴打断了他，目光有些游离。

傅恒却抓住了她的手，逼她看着自己。

富察·傅恒可有些话是必须要说的。

傅恒目光灼灼。

富察·傅恒我知道从前我对你，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到位，甚至很过分。

富察·傅恒但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尔晴内心未有波澜，上辈子做梦都想听见的话，原来听见了也不会欣喜若狂。

纳兰·尔晴（字容安）你的意思是，不要我还债了，是吗？

尔晴的话，让傅恒的脸白了白，但握着她的手却更加用力。

富察·傅恒不要。

只要余生，她都能陪在他身边，前尘往事便不再重要。

富察·傅恒以后我们好好过，好吗？

傅恒其实还是有些紧张。

富察·傅恒我们的额娘和姐姐应该都希望我们能夫妻恩爱到白头。

尔晴依然没说话，只是避开了他的视线。

傅恒开始有些慌。

富察·傅恒尔晴，关雎苑

他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富察·傅恒是我的心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尔晴饱读诗书，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尔晴看向他，笑得温柔。

纳兰·尔晴（字容安）可是傅恒，为什么呢？

她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

纳兰·尔晴（字容安）你明明

她自嘲地笑着。

纳兰·尔晴（字容安）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不会喜欢我的。

纳兰·尔晴（字容安）是因为这张脸吗？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容貌过盛，那位高僧甚至给过她“敛容延寿”的批语。

思柏夫人因纳兰家根基稳固并未放在心上，只专心将她送出京城养病。

穷人家的女儿如果生了她这张脸，多半会迎来灭顶之灾或者泼天富贵。

但她已生在钟鸣鼎食之家，是以除了需要常年吃药并无其他烦心事。

富察·傅恒不是

傅恒笑着摇头。

富察·傅恒夫人今生确实倾国倾城，但上辈子也并非貌若无盐。

尔晴望着他，有些不知如何反应。

富察·傅恒和你成亲的这一年多，我一到你面前就变得不像自己。

傅恒感叹。

富察·傅恒因为我被上辈子的执念困住了，也因为我被这一世的你吸引着。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想通。

可富察傅恒一直是个死脑筋的人。

他本能地觉得自己不会爱上尔晴，却在尔晴一次次生病受伤时控制不住自己嗜血的杀欲。

还有他夜夜抱着尔晴入睡时，无法忽视的心跳声。

如果不是这次杖刑，他也不会发觉，在看到尔晴受伤时，即便对方是前世牵绊到死的魏璎珞，也压不下他想毁灭伤害尔晴的人的冲动。

从勤政亲贤殿出来，看着来来往往的宫人们，他想起上辈子沉静温柔的尔晴，这辈子柔弱聪慧用假面具对他的尔晴，才终于看清自己的心思——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已不想要折磨尔晴了。

他不想她还债。

他想和她，岁岁长相见，今生能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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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其实这章纠结过很多次，最终成了现在的版本。

作者看似傅恒什么都没说，但大家只要对比前面他拿纳兰家和顾玄来要挟尔晴的情节就可以看出来，这段看着不太热烈的告白背后，傅恒的小心翼翼。

作者他只字未提“旧人（即顾玄）”、“家人”，生怕勾起尔晴之前不好的回忆，让她误会他又在拿她的家人来威胁她接受他的感情。

作者但其实不管他的告白多么动人，都是无法打动尔晴的。

作者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在小心翼翼，尔晴只是心如止水，问的问题其实只是为了敷衍傅恒：因为当时她已经决定了要脱身离去，追求自己的自由。

作者如果她毫无反应，是会引起傅恒怀疑的；同理，反应过头/过于热情也是一样，所以她选择了适当敷衍。

作者后文证明，这个方案很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