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桑榆这一睡便是数个时辰,悠悠转醒时方知暮色将近。
她无意间向后一瞥,却跟见了鬼似的惊讶道,
聂桑榆宁钰轩,你怎么还在这儿?
只见宁钰轩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无奈道,
宁钰轩不是你说,等你醒了再谈我们之间的事吗?
沉思片刻后,聂桑榆适才想起好像的确是有这么回事。可他宁钰轩绝不是会对她言听计从之人,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小心试探他,
聂桑榆那你是同意与我和离?
宁钰轩等我伤好之后我会考虑的。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算是彻底激怒了聂桑榆,她连鞋都顾不上穿就跳下了榻,然后指着他说,
聂桑榆七日之期已到,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宁钰轩噢?你奈我何?
正当他们僵持不下时,苜蓿匆匆走进来禀告,
苜蓿小姐,温姨娘求见。
聂桑榆不见!
这位温姨娘也着实是个“妙人”,次次都爱挑她怒火攻心的时候前来碰壁。
苜蓿可是——
见苜蓿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稳了稳心神,问,
聂桑榆怎么,我不见她她还不肯走了吗?
苜蓿是……
不忍见苜蓿为难,聂桑榆只好妥协道,
聂桑榆那我就去会会她。
少顷,她穿戴整齐来到了院子。温姨娘见到她后立即上前盈盈行礼,柔声问安。
聂桑榆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还是如初见时那般我见犹怜。但不知何故,她每每见到这位温姨娘心头总会窜出一股无名之火。
聂桑榆我人来了,你有何事?
温姨娘从前我与姐姐有诸多误会,妹妹特意准备了一些静心养身的佳肴来给姐姐赔罪,还望姐姐笑纳。
聂桑榆不必了,我不需要。
说完,聂桑榆欲转身离开。但这位温姨娘却拦住了她,不依不饶道,
温姨娘妹妹准备了栗饭,还有苦瓜和莲子,它们可以去除体内的阴毒之气,姐姐您当真不需要吗?
聂桑榆不是愚笨之人,自然听得懂温姨娘的言下之意。若是以往她定不会与其浪费口舌,但她刚在宁钰轩那碰了一鼻子灰正愁无处发泄。
于是,她当下便发作道,
聂桑榆你这是拐弯抹角说我阴毒了?温姨娘你好大的胆子啊!
温姨娘姐姐您误会了,妹妹不是这意思。妹妹只是好意——
聂桑榆不敬主母是为大过,按家法该如何处置啊?
苜蓿启禀大夫人,依照您定的家规应处鞭刑三十下。
温姨娘求姐姐放过妹妹吧,妹妹真的只是无心之失——
聂桑榆念在你是初犯,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但若有下次,我决不轻饶。听清楚了吗?
温姨娘妹妹记下了,多谢姐姐。
这姐姐长妹妹短的,聂桑榆听了尤为不顺耳。
聂桑榆我父母膝下只有两个孩子,我的妹妹是将军府的二小姐聂青云。温姨娘,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少在这攀亲带故的。我言尽于此,你走吧。
温姨娘是,大夫人。
过后,温姨娘便领着她的丫鬟檀香梨花带雨地离开了思过阁。
等她回到房中,却听见宁钰轩质问自己,
宁钰轩你只需把她打发走就好,何必那样吓她?
聂桑榆怎么?心疼了?千金难买我乐意。
宁钰轩你就非得让所有人畏惧你才好?
聂桑榆畏惧又怎样?你自小锦衣玉食仆从无数,难道凭的是你品行高洁吗?你身边除了鬼白,对你真心的又有几人?若无真心,那有畏惧也是好的,不是吗?
宁钰轩心下一惊,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聂桑榆是如此的牙尖嘴利?她竟然能将朝堂之上舌战群臣的自己辩得无从反驳,实属怪哉。
聂桑榆经过刚才那一通发泄心情已好了大半,即使迟迟未等到他的答复也不恼,只徐徐道,
聂桑榆宁钰轩,你的温姨娘走了,你也可以走了。
宁钰轩我有伤在身,不宜移动。
聂桑榆你要赖在我这不走了是吧?
宁钰轩你搞清楚,整个侯府都是我的。
好女不跟男斗,聂桑榆只好暂时偃旗息鼓。民以食为天,当务之急则是要先填饱她干瘪的肚子。
而她自睡醒后便注意到宁钰轩的床前摆放了一桌丰盛的佳肴。并且,算他还有点良心,饭桌上也给她备了一副碗筷。
于是,聂桑榆难得餍足一顿,并久违地吃到了她这些天来朝思暮想的荤菜。
然而,许是白日里睡得太多,夜深人静时分无论她如何辗转反侧也始终睡意全无。
与其一盏孤灯待天明,聂桑榆索性披了件外衣来到庭院练剑。她其实并不记得自己会使剑,只不过她的每一个招式皆刻于心上,身随心动,自在飞花。
宁钰轩秉烛于窗前,窥得有一美人兮,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让他见之不忘。
星火摇曳间,风起,云动,鸟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