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云)故土

“我的家乡啊，是海底的一座海妖城市，但那儿的海妖基本上都是一群老顽固，像我这种海妖啊，也是为数不多。”

“或许在你们人类眼里还有就是一句没有感情的……异类？反正我不这么认为，就连最顽固的老家伙们，都有扶老太太过马路的常识吧——虽然被扶的总是他们。”

“这么说起来，我还是觉得那边的海妖全是一群迷信的海妖，虽然我对信仰这词并不陌生，我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与其相信那些邪乎的东西，也不如自己去老老实实的面对困难……对吧！”

“这个信仰体系也十分离谱，你说就俩神有什么信仰的？真的是……”

“哦，对了，我还有亲人，虽然只有我的母亲，但这已经足够了，我可以说我比任何人都幸福。”

“我猜你肯定听说过，还有口中的‘海中的一奇迹’——巨柳，那棵柳树从海底扎根，高度几乎比任何人类建筑都高，但最后还是没有冲出海面。但是每逢四月的时候，柳絮那个飘呀，就像在天空中飘一样，似乎有某种魔力一般。听长辈们说，这是神明亲自种的树，这树也成为我一直对神明存在半信半疑的根本原因。”

“不得不说，柳絮飘的时候是真的美。如烟如雾，就像下雪一样，海妖们都会在这时候聚集到广场上祈祷神明的帮助，这真的靠谱吗？”

“唉，最美好的回忆都封存在了小时候的日记本上，那些零零碎碎的往事都记在那上面，最遗憾的事就是我再也记不清故人的脸了。”

“在海底看月亮……感觉朦朦胧胧的，确实，语文翻比陆地上更新奇的视觉冲击，海的涟漪荡开了月，把月亮碎成了千万片，但是月亮没有丝毫责怪，你就把柔和的光洒在故乡之上——我第一次相信有神的存在，就在遥远的月亮之上，我仿佛仿佛找到了精神的寄托。”

“至于那场灾难——我却连一点记忆都没有。我记不清那时发生的任何事情，我只能感受到身体在一点点脱离水体，直到月升起时，海浪轻轻拍打着脚踝，我才能感受到月光柔和下的寂静，寂静下的恐怖……”

“我感受到了，感受到了海底无边无际的黑暗，感受到了破碎镜子中的故乡，感受到了触不可及的泡沫，泡沫破了，里面装着无数陌生而熟悉的脸和心底的无数责骂声……我没有勇气再回到海底，没有勇气去面对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故友，我第一次察觉到，一切罪恶的源头都是月亮，都是曾庇护万人的月亮，那时我落荒而逃，逃到没有月光的角落里，责怪自己为何涌现不出那勇气的千分之一，再去故乡看一眼，即使那是故乡的墓地。我多想再去看一眼啊……我想为我生存多年之地立一座丰碑，去纪念，今天已经无从知晓踪影的故人。这在普通人看来再不过寻常的事，却是一个我不敢奢侈的美梦。”

“被月光扶过的思念如此宁静，是个梦魇，一个怎么都甩不掉的梦魇。”

“那你一定很想很想很想你的故乡和故人吧！”洛歆依旧有些没心没肺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可云眼里打转的泪。

“当然想啊……但我一直、一直都知道:”

“月光所及之处，皆为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