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卷 单于折戟沉沙 278章

赵甚目光凝望婉君，道：“此事全是因我而起，日后你要好生保重。”说话间，正要挥起手里长剑，忽见婉君脸色骤然大变，张口喷出一口鲜血，瞬间拔出腰间短剑，身子紧随转动，一剑直刺赵桢胸口。赵桢未料到婉君竟会自断经脉，冲破被点穴道，此刻猛见寒光闪现，未及躲避，短剑已然直没剑柄，剑锋透背而出。婉君身子一晃，松开剑柄，赵桢的尸体随即仰面倒下。

赵甚大叫一声：“婉君！”抢上一把将婉君抱在怀中，泪水情不自禁夺眶而出。婉君全身微微颤抖，已然命悬一线，忽然连连咳嗽，又喷出几口鲜血。赵甚声音颤抖道：“婉君！你为何这么傻！”婉君听了，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轻声断续说道：“婉君此生得遇……赵……赵郎，便已知足了，唯……唯一憾事便是……便是没能与……与赵郎……成亲。”

赵甚听到这话越发伤心，只想竭尽所能搭救婉君，才要运力以真气输入婉君体内，猛的想起自己所习《玄英八脉》乃是真气逆周天而动，若为婉君续命，无异于雪上加霜，急切间只将婉君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说道：“你不能死！我该怎么办！婉君！你快告诉我，我怎样才能救你！”

婉君道：“我已经脉俱断，无人可救……阿茹是我的妹妹，从小孤苦，望……望赵郎能够念……念在婉君的情……情意上，好……好生照料……阿茹！”赵甚用力点头道：“我……一定好生照顾她，一定……”婉君微微笑了一下，轻声又道：“赵郎如今……如今是皇太子了，日后……日后做了皇帝，只要能够……能够想起……婉君，婉君在泉下也就……也就知足了。”赵甚悲道：“婉君！你不会死的，不会的……”婉君喘息几下，轻轻笑了笑，目不转睛望着赵甚道：“赵郎……亲亲……我……好么？”

赵甚埋下头，在婉君苍白的脸颊上不住的轻吻，却发觉到婉君原本抓住自己的双手渐渐软软垂下。赵甚抱紧婉君，泪流满面。

废太子赵桢服诛，赵甚功劳卓著。赵构于朝上宣布即日让帝位于太子，自称太上皇，退居德寿宫以养天年。赵甚只感突然，几番伏地不肯，但赵构执意相让，宣读让位诏书后命群臣将赵甚扶到御座旁。赵甚心中惶然，久久不肯入坐。赵构见了，疾命侍臣扶住赵甚就坐，一连十几次，赵甚环视众臣目光殷切，只得就座。丞相陈康伯即率百官当即拜上新君。赵甚无奈道：“既是君父有此旨意，我才入座，但恐无此德行，无力当此大位。”

赵构见让位之事已成，便道：“甚儿何出此言？今社稷得以托付甚儿，我再无忧了。”随即宣布退班，乘车辇移住到德寿宫。赵甚急忙起身，整理衣冠奔出大殿，一路走出祥曦门，亲手扶住赵构车辇，冒雨相送，直到宫门口。赵构道：“甚儿现已即位大统，不可如此！”命令侍卫将赵甚扶开。赵甚心中激动万分，于雨中跪地谢恩，许久不起。

赵甚容登大宝，称孝宗皇帝，该年号为隆兴。于大殿上想起岳菁儿，当即班下诏书为岳飞平反昭雪。大赦天下已毕，对众臣道：“朕受太上皇重托，今初登大宝，欲效岳飞之谋，出兵北伐，收复中原失地，众卿以为如何？”

众臣闻听，各个面面相觑。枢密史名浩上奏道：“陛下！如今金国新败，正是两国罢兵休好之时。我大宋也可内修政理，励精图治，待兵势日盛之时，方可动兵北伐。”

但见魏国公张浚出班道：“史大人之言差矣！陛下亲征大破金兵六十万，如今我大宋举国士气正盛；而金主完颜雍帝位初立，且彼国西北兵乱叠起，举国不宁，人心不稳，此时正是大宋用兵之时。臣虽老迈，愿亲领一支军马北出建康。且请乘敌尚未发觉之时，先捣虹县与灵壁两地。”

赵甚听了大喜，心道：“今次北上讨伐金国，终于可一雪靖康之耻！”当即命李显忠自濠州出兵攻打灵壁，邵宏渊率军出泗州，直捣虹县。宣诏张浚为北征招讨史，总领大军，并谴人赶赴关凤大营，以为北伐先锋。

退朝正要回宫，远远见到史名浩的官轿在赵构所居德寿宫外，心想：“此人在朝上一再阻拦我出兵北伐，莫非见事不成，此刻到父皇面前告我一状？”心中顿起猜疑，便下辇步入宫外。门口侍卫见是圣上亲临，当即叩头，并要转呈太上皇，被赵甚抬手制止。赵甚独自一人入德寿宫内，来到赵构所居宫门外，只听赵构道：“汝即到张浚营中班旨，教他暂缓出兵。而后谴史告知金主，关凤那斯已然北上，教他见机图之。”

赵甚听到这话，只感诧异，疾入殿中拜上道：“太上皇何以如此？”史名浩见是赵甚，慌忙跪地叩头。赵构道：“你下去罢！”见史名浩退下殿去，才对赵甚道：“甚儿已是皇帝，不必如此拘礼，且平身看座。”赵甚道：“请恕儿臣方才卤莽之罪，适才闻太上皇要谴使将此次出兵之事告知金主，儿臣甚是不解。”

赵构笑道：“皇帝有所不知，我观金国经采石大败，再也无力南下图我大宋，但我大宋累年积弱，社稷多有不稳。近闻关凤那斯以北复中原之名又再招兵买马，且不受我大宋封赏官爵，我观其志定有不轨。”

赵甚不解道：“关凤北攻金国，相助儿臣克复中原，如此却是有功于社稷，太上皇因何言其有不轨之图？”

赵构道：“吾儿年少忠厚，不晓其中莫大干系。如今金国国内纷乱，亦不能自保，若我大宋与关凤所领太行山之兵联手北伐，两下合击必当灭国矣！然中原之地久被金国所占，民心已乱。朕闻关凤久在山东、河北等地以抗金为名广收民心。金国既灭，自是关凤威名大盛之时，届时此人得中原富庶之地以为根基，羽翼丰满，必当引兵南来攻宋。”

赵甚听了心中疑惑不定，但想自己已然身为一国之君，凡事不可义气用事，太上皇既已禅位，如今所做之事定是全力为大宋江山着想。便问道：“既如此，儿臣当如何处置？”

赵构捻须笑道：“甚儿勿惊，一切我已安排妥当，届时定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