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卷 情似游丝 人如飞絮 223章

刘豫抚须点头，见万行退入内堂，随即朗声吩咐：“来人！本王亲迎曹王入府。”随后整冠迎出府门。

将完颜雍接入前厅，寒暄落座。

未等刘豫发言，完颜雍抢先开口道：“近闻齐王即得一子，不知可否属实？”

刘豫心有准备，随即笑道：“小王却才得知多年前失落一子尚在人世。”

完颜雍道：“齐王可否知道此人下落？”

刘豫道：“犬子正在小王府上。”

完颜雍点点头，道：“齐王可知此人身犯何罪？”

刘豫道：“犬子图谋犯上，预谋做乱，现已拘拿在押。”

完颜雍道：“本王曾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但知此人不仅胆略过人，武艺也十分了得，倘若相助我大金，自是圣上洪福，又添一员虎将。不过，本王却得知此人实为顽固不化，齐王可否知晓？”

刘豫道：“小王定会说服犬子归顺大金。”

完颜雍道：“倘若此人凝顽不化，不知齐王会怎样处置？”

刘豫忙道：“小王定会毫不容情，剪除后患。”

完颜雍目光在刘豫脸上停留半晌，忽然笑道：“近闻齐王正在四处招募军马，不知可有此事？”

刘豫道：“小王念念不忘圣上一统江山的宏图伟愿，无时不刻想着为大金尽效全力，圣上南向迁都开封府，小王自当厉兵秣马，但听驱策。”

完颜雍点点头，猝然笑道：“齐王果然是一片衷心可鉴呐！”半晌寂静，目光依旧如电，盯住刘豫，又道：“齐王乃是我大金南征的功勋元老，如今又肯为圣上分忧，却也不失赐王封疆，只是大金南疆多年流寇不断，反贼猖獗，一直为祸不浅，齐王可不要辜负了圣上的器重。”

刘豫道：“殿下果是明查秋毫，小王定会将这些反贼、流寇统统剿灭，以报效圣上知遇之恩。”

完颜雍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本王就等着殿下的好消息。”

刘豫见到完颜雍神色稍缓，又道：“小王久闻殿下您博览我汉人自古以来的经典子籍，又对诗书礼乐颇有见地……”话到一半，却又忽然呵呵笑了几声，似是还有下文。

完颜雍不禁有些纳闷，便道：“莫不是齐王今日有此雅兴，想要考证本王可否当真有真才实学罢！”

刘豫连忙摆手，道：“小王一介武夫而已，怎敢在殿下面前舞文弄墨。”面露笑意，顿一顿，才道：“只是最近小王偶然请到一人到小王府中做客，此人品貌风雅，而且此前曾与殿下相识，不知殿下您可有心情见她一见？”

完颜雍顿感疑惑，盯住刘豫，却不知他在卖甚么关子，便道：“既是跟本王相识，倒可一见，但不知此人是谁？”

刘豫和颜笑道：“殿下一见便知。”

说话间，完颜雍稍微抬头，但见赵惠被两个侍女左右扯住双臂走出，只感眼前霍然一亮，瞬间双眼目不转睛望着赵惠出神，发现她神色忧伤，心下一惊，连忙侧头转向刘豫，待要发问，但觉自己似有失态，便端起茶碗装做低头品茶。

赵惠方才已知傅北川心意，料想落入敌手，若非一死，定会名节不保，陡然见到完颜雍竟也在场，厉声道：“为何还不快杀了本公主！”

刘豫随即笑道：“公主何来说这些玩笑话？”随即冲那两个侍女点点头。那两个侍女又将赵惠扯出正厅。

完颜雍眼光斜睨，一直目送赵惠转回内堂，才道：“我大金虽与南朝为敌，但此女子毕竟是南朝公主，非比寻常，齐王切不可随意处置。”

刘豫道：“殿下所言正是，小王也是颇费心机，才将这位赵惠请到府中，却是专程想要将此人献于殿下，以表小王对殿下您的敬意，还望殿下您不要推辞。”

完颜雍斜了一眼刘豫，心道：“此人弄这手段，不知暗地里包藏何等居心？”

听刘豫又道：“小王实是出于对殿下的一片诚心，还望殿下您日后念及小王对大金国圣上的一片忠心，倘若听到有对小王的一些不实之词，能够给小王一个说话的机会，小王对殿下您自是感激不尽。”

完颜雍道：“难得齐王对本王如此看重，却也不必如此费这周章。”

刘豫见完颜雍讲话时虽表面依旧严肃，却似有些心不在焉，心中料定万行此计定已奏效，当下笑道：“殿下一路风尘，鞍马劳顿，小王早已备下酒宴替殿下您洗尘，另安排下一座府宅给殿下您暂做行宫之用，待会儿小王这就派人将这位赵惠送到殿下行宫。”

完颜雍似是不置可否，但也并未出言推辞。随后，刘豫在府中大排酒宴。完颜雍未料到会在刘豫府中与赵惠重逢，一见之下，竟觉心驰神往，酒宴上再无心思跟刘豫商榷国事。

宴后匆匆来到行宫，已是月明高照，但见四下里飘然一阵飞雪散落，想到即刻便可见到赵惠，不觉脚步轻快。走进后院，抬眼见到窗前一轮倩影，心头不觉一怔，出神凝望片刻，忙又整了整了衣衫帽冠，这才来到门边，将守在门边的几个侍卫打发到院外，温言道：“公主多有惊扰，完颜雍特来求见。”

赵惠和翠儿一道被刘豫派人送到此处，不知要对自己怎样，正木然侍立窗前，猛然听到门外完颜雍的声音，吃惊不小。翠儿轻轻叫了声：“殿下……”两人随即相依在一起，都不知所措。

完颜雍侧耳倾听里面动静，料想赵惠在南朝身份尊贵，自己绝不可失却礼仪，好教她感觉被人轻贱，便在外伫立等候一阵，可始终听不到回音，心下又感急切，问道：“不知公主可否愿意跟小王相见？”

赵惠却想如今沦落金国，难免会身遭欺凌，此时听到完颜雍就在门外，心中顿时涌起阵阵不安，紧拉住翠儿的手，一时竟不知应当怎样回答。

完颜雍站在门前，却是想到自己同赵惠自西夏一别，竟是魂牵梦扰，又如鬼使神差一般依照记忆亲手描绘一副赵惠的画像挂在书房前，今日终于得如所愿，无论如何也得见赵惠一面。可许久听不到回答，不知这房中究竟发生何事，推门而入，一眼见到赵惠，连忙施礼，道：“请恕小王冒昧惊扰，公主千万不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