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胡马嘶风 第181章

有次听说，一地正逢大旱，但官府捐税倒比往年更高，这位“乞丐道士”为了教当地州府减免捐税，竟亲自招集灾民，带头在那位达官府邸门前日日大便，弄得臭气熏天，那位达官用尽方法却始终无奈，只得下令捐赋减半，重灾之地捐税差徭全免。

傅北川心想：“此人不仅侠义胸怀，而且武艺绝伦，天下罕有，眼下抗金大计，正要相邀江湖上各门各派豪杰之士共举义旗。”便道：“王道长何不随傅某一道参加‘荡寇大会’？”

王重阳笑道：“这‘荡寇大会’虽是为驱除北蛮，但也免不了分配职责，指派要务，贫道自小在终南山上闲散惯了，只怕办不得这些事。不过，贫道今日在此有言，傅堂主但有驱策，贫道定当效尽全力。”

傅北川道：“你我一言为定，到时傅某恭候阁下大驾！”与王重阳对面大笑。

王重阳又道：“今日贫道这条命是傅堂主给的，贫道还另有个心愿，还请傅堂主务必答应。”

傅北川道：“王道长有何心愿？”

王重阳道：“贫道愿与傅堂主结义金兰，不知傅堂主愿意否？”

傅北川喜道：“王道长有此心愿，傅某正当求之不得。”

王重阳道：“好，今日当着各位江湖朋友的面，贫道与傅兄弟你便是好兄弟，贫道向来不喜那些个繁文缛节，你我也不必行那些虚礼。”

傅北川道：“如此正合傅某心意。”

王重阳道：“好！那你我自今日起便以兄弟相称，再不分你我！”

于是二人各报年龄。王重阳三十有二，做了兄长，随后道：“你我兄弟后会有期，兄长这就告辞了。”说完扬长而去。

众人纷纷暗下议论，但觉此人武功既高，行事豪放，且又不拘小节，实乃当世一位奇人！

傅北川等刚要上路，少林寺义空、义端、义慈等僧人却一齐走到傅北川面前。就听义空道：“老衲正有一事想要跟傅施主单独面会，不知可否应允？”傅北川不解其意，随同义空离开大队，来到一处崖下。

就听义空道：“请恕老衲直言，傅施主这身绝世内功，若是老衲所料不错，定是八年前那位大师所传。”

傅北川本来并不想在此情形之下与少林僧人再提此事，料不到义空何以突然如此发问，心头一凛，但想自己一身功夫乃是虬髯和尚堂堂正正所传，又不是甚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当下承认。

但见义空面色极为凝重，合十道：“阿弥陀佛！傅施主既然得授此功，还请将那位大师的行踪告知老衲。”

傅北川道：“在下已然讲过，那位无名大师八年前便已圆寂，义空大师何以不相信在下之言？”

义空微微一笑，道：“傅施主这身绝世内功若不是那位大师亲传，何以能够练成？老衲知道，傅施主得到此内功心法自是由机缘所至，与那位大师已有师徒情义，但此功于本寺关系重大，还请傅施主能够体谅老衲的难处。”

傅北川道：“无名大师确实在八年前圆寂，在下所得武功却是那位大师以经书相授。”

义空道：“既是如此，还请傅施主能将那部经书归还本寺。”

傅北川问道：“在下所习练内功乃称《菩提心经》，义空大师何以定要在下将此经书归还贵寺？”

义空道：“据老衲所知，此经原是梵文经卷，而所载内功心法也须得有缘之人勤加习练方得圆满，因而老衲与众位师兄弟一直无缘看得此经。傅施主所讲，此经乃名《菩提心经》应当是部梵文译本，老衲也无从考证经书之名当否如此。不过，此经书心法至刚纯阳，乃承本寺武功一脉，老衲与众位师弟倒也识得。今日老衲与诸位师弟见到傅施主跟那位王道长这场比试，当即认出傅施主所使内功与本寺内功实出一脉，这便是教傅施主归还这部经书的缘由。”

傅北川寻思：“传我《菩提心经》的无名大师生性豪爽，曾为救义弟宋睿运功续命，当时却并未与我相识，这等慈悲为怀之人断不会行偷盗他人经书的事情。”当即又回忆八年虬髯和尚临终所言：“这本经书是我大哥传给我的。大哥他英雄盖世，怎会偷盗那些少林寺僧人的经书？”心想：“无名大师临终之言又怎会欺瞒他人？看来定是这些少林和尚有所误会了。”却又想起当日千佛寺“藏经窟”后室墙壁上的百位释加尊者的佛雕，心说：“那雕刻佛相之人应当也会《菩提心经》才是，在西夏遇到的那个蒙面金兵不是也身负此功？为甚么少林寺的这些僧人一定说是他们寺内的武功？”

心绪杂乱，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理清，便道：“在下虽然不知道义空大师为何硬要教在下归还此部经书，但想这其中定有误会，今日此地不是说话之处，待我等抗金举义大事办成之后，在下定当亲赴少林寺了结此事。”

义空听了，当即说道：“傅施主果然通情达理，老衲也就放心了。我寺神功从不传授外人，但要习练，也须是本寺僧人或是俗家弟子当中有缘之人。我寺上下之所以这些年来苦苦寻找此经书的下落，就是不想这部经书落入奸人之手，为祸武林。老衲这几年对傅施主在江湖上除暴安良常有所闻，今日又见傅施主与这位王道长比武确是侠道中人，傅施主既已得缘身得此功夫，老衲回寺之后秉明方丈师兄，收纳傅施主做我少林寺俗家弟子，不知傅施主意下如何？”

傅北川道：“若能将此事化解，在下自当从命，只是眼下，在下的受业恩师李易下落不明，在下拜师少林之事还须在找到恩师后，得他老人家亲口答应，但请大师放心，在下的恩师位通情达理，也久慕少林寺威名，定会成全此事。”

义空面露祥和微笑，合十道：“善哉！学道之人，不为众邪所娆，精进无为，吾保此人，必得道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