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惊逢玉姹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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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山路步行两日，前日种种疑惑便也渐渐淡忘。望见前面翠林鸟语，曲径蜿蜒，顿感万物景致各有通灵之妙。

正自叹悟山色动人，忽见路对面并排走过四匹骏马，马上各坐一人。那四匹马儿是赤、黄、白、乌四种不同的毛片儿，且都通身一色，更无半点杂毛。马上的四人却都用青色斗篷从头倒脚裹得严严实实，连头脸都罩住，只露出双眼，也看不清长相。

宋睿从没见过如此毛色纯正的马儿，而且一下子就见到了四匹，不禁脱口称赞：“真是好马！”

谁知，话音刚落，便听那四人中的一个说道：“喂！怎么只夸赞我们的马好，难道我们人便不好了么？”随即便听到那四个人几声哧哧的笑声。

宋睿心说：“这人耳音倒是不赖，我那一句自然自语怎么便被人偷听去了！”仔细打量对面来人，只见四双乌黑的眼睛盯着自己，也不知刚才那句是谁说的，只好摇摇头，施礼道：“请恕在下眼拙。我只能看到四匹好马，至于人嘛……，在下只看见……看见四双眼睛，却未看清长相，因此不便妄言。”

又听一人道：“你既然说是好马，便说说我们的马如何好罢！若不然，定是随口胡言乱语，不懂装懂。”

这人一说完，其他三个都不约而同“哧哧”笑起来。宋睿早已听出他四人笑声嗓音甚是娇嫩，心道：“原来是四位姑娘，但闻燕语莺声，娇柔无限，却不知她四人怎生模样？声音如此妙韵，人自是生得很美了。”

其中一位女子见他在那里忽儿抬头望望，忽而又低头沉思，便道：“兀那呆子！你如何不说话，莫不是不懂装懂罢！”

宋睿常年隐居深山，性子平和，听人叫他做呆子倒也不恼，只冲那四人咧嘴笑笑，道：“在下行医为生，不是呆子。”话音才落，却又引来那四个女子一阵笑声。

宋睿仔细看看那四匹马，道：“四位姊姊若定要在下拙见，在下便献丑了。先讲讲这匹黄马罢！一身毛片儿好似黄绸一般光亮，便如马中龙凤；而这白马，浑身雪白，脱俗不染，算是马中豪杰；那匹乌马，好似当年霸王坐下乌骓，当是马中霸王；至于这匹红马……红马……这个，就算是马中的义士！”

那乘黄马的轻轻抚摸马棕，咯咯笑道：“你这呆子倒挺有趣。不过，你这一通的又是龙凤，又是霸王甚么的。你倒是说说我的黄马如何是龙凤，可有甚么讲究阿？”

未等宋睿开口，那骑红马的插言道：“晓月姊姊说得对！你有没有些个依据阿？若是想糊弄我们，可没这般容易！”

宋睿笑道：“我赞这黄马是马中龙凤，当然有说法了。”

几个女子纷纷道：“你倒是说说看！”

宋睿道：“那好罢！先说说这黄马。想当年，咱们大宋太祖武皇帝，征战四方，创下大宋的基业，可说是‘千军浪滚抖神威，万马云腾显本色。跨下黄骠丧敌胆，盘龙金棍定乾坤’。想想咱们大宋开国的太祖武皇帝是真命天子，所乘黄膘马自然也是马中的龙凤。”

骑黄马的女子嘻嘻笑道：“想不到你这呆子倒挺会讨人喜欢的。”

这时，骑白马的道：“你夸赞晓月姊姊的黄马似是有些道理，那再来说说我的白马如何是马中豪杰罢！”

宋睿一笑，不仅不慢道：“我赞白马是马中豪杰，当然也自有渊源，想那后汉三国时，蜀主刘备手下五虎大将当中一位长山赵子龙，在当阳长板为救幼主，将前来追赶的百万曹兵杀得这个……这个，呵！有了！‘真命幼主陷曹营，孤胆何惧百万军？征袍血染透红甲，当阳谁敢与争锋！’想那赵子龙人称英雄虎胆，所乘正是一匹白龙马，白马自然就是马中豪杰了。”

那骑乌马的便道：“算你有见识，你夸赞碧云姊姊的白马是马中豪杰，那我这乌马怎么会是马中霸王呢？”

宋睿道：“黑马也叫乌骓，那《史记》里有说，在西汉立国之前，与刘邦争夺江山的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西楚霸王。这霸王座下的便是一匹乌骓。”

那骑乌马的问道：“这有何为证呢？”

宋睿道：“这是司马迁的《史记》所写的，自是有史书为证了。”

那骑乌马的道：“不对！不对！我是说你可有甚么诗歌为证么？”

宋睿听了，才要开口，却见那骑红马的忽然手提缰绳抢出一个马头，挡在宋睿前面道：“柳青妹妹先别忙，先教呆子说说我的红马，再讲你的乌马不妨！”

那骑乌马的嗔怪道：“香红姊姊怎么不讲道理？明明第三个便要赞到我的乌马了，为何却要抢在前头？”

宋睿心想：“这位骑黄马的姊姊叫晓月；旁边骑白马的姊姊叫做碧云；这位抢过马头，骑红马的姊姊叫香红；而那位骑乌马的姊姊看来在她们四人当中年龄最小，名叫柳青。原来她们名字都有这般妙意。”心中又再猜测她们容貌如何，见到香红与柳青二人争执起来，急忙道：“两位姊姊不要急，谁先谁后并无关系，在下便先来讲讲这匹乌马如何是……”

话没说完，听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接着传来一阵吆喝声：“让开！让开！”宋睿慌忙向路边紧走几步避开，只见十多个汉子骑着快马，从身边呼啸而过，卷起一阵烟尘，忙用袖子把口鼻掩住，只等这群人过去。

突然之间，却见那群汉子当中有四匹马扑倒在地，马上的那四个汉子也随之翻滚倒地。其余的汉子见有同伴不明不白的人仰马翻，立时都勒住缰绳，把马圈回，跳下马来。

其中一个身材粗壮的汉子走到一个被摔的鼻青脸肿的汉子身边问道：“王奎兄弟！发生何事？”

王奎捂着自己被摔得生疼的腰，满脸的痛苦之色，摇着头道：“司马寨主！兄弟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刚才只觉马蹄上好象被啥子东西绊了一下，便摔了下来。”

宋睿闻声望去，立时便认出那粗壮的汉子正是前日那位骑马夸街的司马官人，而王奎却不是他人，正是那位奎大爷。

司马寨主道：“王奎兄弟！你是我悬骨寨的客人，老子一定替你出气！”回过身又问另外三个被摔下马的汉子：“你们几个，知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把你们摔下来的？”

那三个汉子也被摔的十分狼狈，有一个竟尔站不起，此刻听见问话，也都说不晓得。

一阵沉默过后，那四个女子突然“咯咯”笑出声来。众人听到她们清脆的娇笑之声，不约而同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