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数着自己在山上的年月，从漫无边际的艰难度日，后来便也学会自己琢磨出想要的各种东西，左右她是如何都做不到大师姐那种程度。
说起来她也有许久不曾拜访过大师姐了，在师父告知他们大师姐闭关这消息后已过去两年有余，每回明师兄送饭菜归来后都讲一切都好。
至于大师兄，他似乎在刻意回避同大师姐碰面，真是有些奇怪。
“师兄。”明言前几日下山添置一批生活用物，同时也拿到了托人从长安带回的新鲜物件，据说在年轻小娘子之间很受欢迎。
他没有插手师兄和师姐的关系，也没再过多纠结自己做不到的事。
匡连海听见他的呼唤后收起长剑，右手挽了个漂亮利落的剑花将其入鞘，一身霜色短褐搭厚底长靴，裤腿紧敷，过肩长发半是散身后半是用丝带高高束起，身姿亦是如松柏挺拔坚实。
“明言回来了，下山可还顺利？”他转身望向走过来的师弟，眉眼俊朗神态温和，嗓音多了些适龄时段的嘶哑却融着笑意。
明言微笑颔首，开口道：“这是师兄要的东西，明言幸不辱命。”
“多谢了。”匡连海接过木盒道了声谢，而后又道，“算算日子也快了吧。”
“嗯，师父那边也有所准备了。”明言点头附和，见他视线停留便问，“师兄为何看我？”
“我不如你。”匡连海摇了摇头，像是意有所指。
“师兄，你若不愿可以同师姐讲明。”明言失笑出声，他对同门的关注皆是相差无几，对师姐和师兄只是略微多了一些而已。
匡连海同样笑了笑，却没再提及这个话题。
这年季秋初时，北衡将人喊了出来。
他先是查看了她的身体状况，随后才讲了及笄的事。
“是很重要的日子吗？”桑榆拧眉看他，委婉表达出不满之意，“师父，我不过生辰。”
然后，被师父无情镇压了。
潘玉听闻大师姐出关后立马飞奔过来，表情兴奋如同初见，她还自告奋勇接手了师姐的装扮任务。
“师父讲大师兄剑术有成，如今也是很厉害了。”
“明师兄给山上诸多师兄们换了好多新物件，好像赚得不少银钱。”
“师父没再领新弟子回来了，可惜我还想着能不能当师姐呢。”
“还有应师兄，容师兄，常师兄他们都分路发展了，有些武学进展，也有些其他技艺卓有成效。”
“师妹呢？”
“我勉强也有些进步吧，师父总讲我不专心练习，可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还好有大师兄常来助我私下练习，若不然我怕是会被逐出师门了。”
“不会。”
“啊？”
“师父既是收了你为徒，便不会弃你于不顾。”
“嘿嘿！大师姐说的是！”
桑榆站起来走了两趟，腰间紧缚的束带略有不适之感，素色交领襦衣底摆被压进丹色长裙内里，外搭的同色半臂花样精致，柔软披帛的两侧浅浅触及地面。
“一定要穿这样？”仅是描过细眉涂上口脂的容貌清丽动人，梳理齐整的发髻里插着一枚玉簪，白玉衬人也适宜。
“自然是一定！”潘玉想都没想地回道，尽管师父讲不必隆重装扮，但她想着这种机会一生仅有一回，若太随意了也未免遗憾。
被她拉来帮忙的婆婆也笑眯眯点头，小娘子的及笄之礼本就该备受重视。
桑榆皱眉想了想便也没拒绝，而后就缓速同师妹一起去了师父那里，比往常要多耗费半个时辰。
北衡在见着人的时候差点没捏碎手中杯子，倒不是说这般装扮不好看，只是见惯了她素衣模样，这会儿见了失态也正常。
桑榆的及笄礼不算复杂，不过一个多时辰便结束了，期间她保持着始终不变的平静神情硬是叫师弟们不敢多靠近。
匡连海特意多留了片刻，待她从师父那边出来后才寻她说事。
“师姐。”少年郎君面颊微红，视线同她对视一瞬便偏移了。
“匡师弟可是有事要讲？”桑榆抬手抹去口脂，语气随意地询问。
匡连海用力握了握手心，面色略有挣扎却仍旧开口讲了：“我对师姐唯有同门之情，除此之外并无他意。”
“嗯。”桑榆眼眸波澜不惊，随意应了声。
“……师姐？”匡连海愣住了。
“我知晓了，匡师弟。”桑榆见他满脸茫然的样子便又补充道，她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很平和。
“多谢师姐成全。”匡连海哑然半晌，许久才缓声道出这句，他觉着自己这两年多的反复斟酌全是无用之功。
师姐从前就同他讲过不喜拐弯抹角，这回也是他太多顾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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