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入门修习的日子并不好过,匡连海从最开始的不成样子到半个月后的现在也是进步不小。
桑榆还会给他送药,不过都改成外用了。
“匡师弟。”
“等……师姐!”
匆匆拢好衣袍的少年赶忙站起身,话音未落之际就见屋门被推开了。
桑榆手里拿着两只小药瓶,目光平静地扫过他那薄红面颊,浸着汗水的发丝黏在两边,瞧着就不是很舒爽。
“我还没清洗。”匡连海窘迫地垂眸,哪怕此刻全身仍还酸痛却也不及心底那种难言情绪。
“下回我会记得敲门。”
匡连海默默捏紧拳头片刻后又松了开来,师姐只是不拘小节,师姐只是太关心他了。
匡连海想起师父每回找他也是推门而入的情景,莫名有种师父才是根源的念头,师姐向来都是跟着有样学样。
这样不好,不可有这般想法。
他摒去纷杂思绪,伸手接过师姐送来的药,又听得她平铺直叙地安慰几句后才目送人离去。
万事开头难。
匡连海握紧手中药瓶,双唇抿了抿。
师父讲他根骨不错,往后若是下得苦功夫和勤加练习必能有一番成就,那师姐呢?
在半年多有余的相处时日里,他从未见过师姐打磨基础也不曾进行日练,是天赋异禀亦或是别的缘由,他没有询问。
师姐向来对他有求必应,他若问她定然会答。
这样也不好,他会被……
匡连海在做出选择后未曾想过自己会有这般奢侈日子,师父教导他习武时严厉却也在他有所进步后微笑夸赞,师姐更是待他时常纵容,力所能及地给他最好的。
他是天山派的弟子,是她的师弟。
桑榆从他屋子里出来后刚好碰见师父,她止住脚步等人近身时才开口问:“我不用一起练习吗?”
北衡意外地看向她,而后朗声笑道:“阿榆若想学,明日便一起吧。”
他本是顾虑她体内毒素和内力共存会有冲突,依她如今有的手段自保已足够,待将来连海习武有成后亦能护好她。
罢了,他再另外寻些法子多做考虑吧。
翌日,天色才蒙蒙亮。
匡连海发现师姐也换上轻便衣装同他一道练习了,师父并未多言,只对着两人不太规整的动作指点过后就离开了。
以往都是他一人练习拳法和剑术,师姐只会在快结束时过来,今日同师姐一道倒是有些分心了。
桑榆只修习剑术,将从前毫无章法的莽撞行动变得规整有序,以便将来不用毒素也能撂倒对方。
她知晓师父不愿她伤及己身,也不喜那等阴损手段,从前那是她的保命手段,往后少用便是了。
“匡师弟。”在察觉到他又一次的视线偏移时,桑榆开口道。
匡连海动作顿了下,在收好身形后才回应:“师姐。”
“你的心乱了。”桑榆毫不客气地指出这点,目光凝然,而后稍作停顿又道,“习武非一蹴而成之事,需持之以恒才行。”
虽说她会尽力护好人,但匡师弟太弱了也不行。
“是我错了,师姐。”他沉闷应答道,同时也在懊恼自己的心绪不定。
今日的一个时辰过得很慢,桑榆在丈量过自己能承受的度后就结束了练习,她提着水壶到旁边清洗脸和手,而后拿帕子擦拭干净。
匡连海决定明日起得更早一些,他要尽快适应这种相处,他不想再让师姐失望。
北衡倒是没觉着意外,小连海就是爱多想阿榆却能将他制住,反之亦然。他还是挺会收徒的啊,回头再瞧瞧多收几个领着,左右一两个也是教,三四五六个也是教。
他们跟着的这商行车队硬是走了半年才临近洛阳,期间还在避暑山庄停留过半月之久,北衡虽怀疑主家身份有误,但路上走得舒坦酬劳也丰厚,他便也不想深究了。
他还真是“好运”啊。
这日修习结束后,桑榆叫住他帮忙打水清洗。
“明日便入洛阳城了,匡师弟要出去逛逛吗?”
“我听师姐的。”匡连海并未多想,只答了这句。
桑榆将擦拭干净的短剑抬高查看,随后站起身对他颔首道:“好,我知晓了。”
师父还没给他们打造武器,所以她还在用短剑防身,匡师弟的短刀被师父收走了,寻常时候用不着,真碰上恶徒反而容易遭到抢夺。
他修习拳法和剑术已经两月有余,若是出其不意倒也能对付一两个普通成年男子了。
更何况,东都洛阳的治安可不是之前路过的城镇比得上的。
车队进入洛阳城内已过午后,北衡跟主家交接完领取报酬,然后挑了家客栈先住下休整。
桑榆同师父讲过之后才领着自家师弟出去逛,目不暇接的各种店铺和稀奇物件都是两人不曾见过的,还有长相特殊的高大男女,穿着也分外奇怪。
匡连海问过师姐的生辰,这次出来也是想买礼物,虽说他的零用大多是师姐给的。
他还不太了解师姐喜好,要说满足她需求的礼物药材最合适,然而他买不起。
匡连海走近一处摊位前弯腰挑选,时不时跟摊贩询问一二,桑榆则是在不远处等他。
“哎哟!”徒然入耳的一声惊呼打断匡连海同摊贩的交谈,他转头就瞧见有人跟师姐撞上了。
“师姐!”他疾步走过去正要询问就被桑榆眼神止住,面上焦急之色也散去一二。
有人认出那位小娘子招呼出声:“潘小娘子这是又出来逛了啊!”
匡连海这才注意到那位衣裙鲜艳的小娘子,两边团子发髻上扎着飘带,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泛着湿润,肤白唇红还有些圆乎。
“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呀?”小娘子捂住前额,口中脆声问道。
“无妨。”桑榆摇摇头,随后就越过人朝匡师弟那边走去了。
“哎你们——”小娘子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还想说话却被旁边的摊贩打断。
“小娘子还是快些回去吧,潘公可是快到归家时辰了。”
“真没意思!”眼睁睁看着桑榆两人走远的小娘子嘟了嘟嘴,却也只能返身回去了。
被阿爹抓住倒还好,撒撒娇就行,要是被春香那丫头发现她自己偷溜出来,那就麻烦大了!
那丫头可难哄了,眼泪哗哗地跟小溪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