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向)世界让我最后爱你一次 其四

　　part1

　　吃过午餐后，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倒在了床上。

　　在小店里，那两个孩子的欢声笑语充斥在四周，俩人舒畅明快的笑靥让紧绷的心放松下来，我安然地享受着这份平和。

　　而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叫唤着我，眼前美好的情景骤然变得零散破碎。我心中一惊，猛地睁开双眼。

　　坐起身来，我发现周棋洛站在我身侧，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抱歉远哥，打扰了你的午休时间。”他垂下眼帘，眉宇间凝结着担忧，如汪洋般的眼瞳深处似乎翻涌着什么情绪，“可她现在……需要你的帮忙。”

　　part2

　　被领路到一扇半掩着的家门前，我看了一眼旁边的周棋洛，站在门口踌躇了片刻，随后轻叩几下门便踏进了房内。

　　“打扰了。”

　　这天下午的天气很晴朗，但明媚的阳光却被拉得严实的窗帘毫不留情地排斥在外，骇人的昏暗让空气凝滞下来，沉重的压抑感在屋子里肆意弥漫。

　　而小姑娘静静坐在沙发上，两手紧抱着蜷曲的双腿，脑袋埋得很深。听到我说话的动静后，她倏地抬起头，眸中的光亮已经泯灭，泪水似不可控制般不断从眼眶奔涌而出，微张的嘴唇不停地抖动着。

　　“他离开之后的每一天，我没有一刻是不在想他的。”

　　“如果以前我哭成这样，他一定会用那温暖的手抱着我。”小姑娘好像想到了美好的回忆，嘴角上挑了些许，但断线的泪珠仍在下落，“只可惜他现在看不见我的样子，也不会再安慰我。”

　　周棋洛就站在她一步之遥处，雾气在泛红的眼眶中漫溢。他伸出没有温度的手，将小姑娘抱在不实的臂弯里。

　　她用手胡乱地抹着眼泪，长呼出一口气，好像用上很大力气扯起了嘴角，只是那挂满泪痕的面颊实在让人看不出有一丝笑意。

　　“抱歉，我不想这样的。我明明是想开开心心来拜访你的。”

　　“但是这个家，我们共同留下了太多回忆。”小姑娘朦胧的视线落在四处，将曾经熟悉的事物收入眼底，满目掺杂着柔情与哀痛，“家里的每一处，都让我感觉他好像还在这里。”

　　“我时刻提醒自己要做一个坚强的人。一个人在外打拼的时候我做到了，没有因为挫折掉过一滴眼泪，我以为我已经变得足够成熟。”

　　她仰头看着我，被浸湿的碎发紧贴着脸庞，红血丝织成一张密网笼盖在眼上，面颊残留着哭花的妆容，看起来十分狼狈。

　　“但回到这个家，我才发现，我表现出来的成熟全是假的。”

　　再次袭来的啜泣声将她未止的言语打断，但如此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无法现在就抛出那不可思议的事实而再次刺激她。

　　抽搭的哭声好像化作最致命的刀刃，每一下都在周棋洛的身上留下不可治愈的创伤。他痛苦地闭起双眼，紧握的拳头剧烈地晃动着，半晌后他狠狠地向一边的墙壁捶去，却连一丝碰撞声都没有发出。

　　part3

　　对面高楼大厦灯光闪烁，透过玻璃窗的明光却无法将昏暗的屋子照亮。我两指夹着香烟，心绪不宁地站在阳台，升起的烟雾在空中痛苦地扭动身躯，叫嚣着死别的痛楚。

　　周棋洛倚墙在客厅的地上坐着，一条腿蜷曲立起，手臂无力地靠在膝盖上，空洞的双眸静静地目视前方，颓然的模样根本无法与过去那个乐观的他联系在一起。

　　走进客厅，我将纸烟扔进烟灰缸，看向失魂落魄的周棋洛。

　　“棋洛……你怎么样？”

　　似乎是过滤了我的声音，他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只是呆滞地盯着前方。

　　我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手肘压着大腿，双手交叉垂在两腿间，深深地低下脑袋，看着地板一言不发。

　　静寂为沉重的压抑哀痛着，在空气中游离了漫长，最后终于在周棋洛出声后终止。

　　“我能有什么用。”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让人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寒冷得彻骨。

　　“我连一个拥抱都无法给她。她在我面前哭的时候，我唯一能做到的事，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伤心难过。”

　　“我答应过她很多事，却没有做到。”他抬起左手，看着中指上点缀星星的戒指，右手指尖轻轻点在戒指上，随后自嘲地嗤笑一声，“家附近有我们的秘密基地。我说好以后还会陪她去划船，看湖泊里的锦鲤。”

　　“那天她对着锦鲤许愿，神神秘秘的就是不说许了什么。可她那么好懂，我一下子就猜出来和我们有关。

　　“我对她说，就算不对着锦鲤许愿，我的世界也会永远与她相连。”

　　他忽然狠狠攥紧了拳头，发力到整个手臂都在颤抖，随后又猛地松开而垂下手，身体也似乎随着手的垂落堕入深渊。

　　“可我食言了。”

　　从前的周棋洛脸上总挂着阳光的笑容，似乎不会有什么事能击倒他。而如今的情况无人能做到感同身受，面对他这般消沉之样，我的每一句安慰只会显得苍白无力。

　　“我一定会帮助你。”我深吸一口气，将复杂的心绪收起，转头坚定地看向他，“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我也会把你的心声传递给她。

　　“她停留一日就有一天的机会，所以现在还不能放弃。”

　　周棋洛侧过脑袋，苍白的脸上溢满疲乏，双目被垂下的睫毛微遮住，如大海般的眼眸竟让人无法捕捉到一丝光亮。

　　“远哥，谢谢。”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言语说得很轻，“这两天麻烦你了，你早些休息。”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一阵风声带走了他的话音，顷刻间前方的身影便消散不见。我独自坐在客厅，长叹出一口气，揉捏着自己皱起的眉心，沉默不语地坐了良久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