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琉羽姑娘……”琉羽刚自己一人摸索着坐下，便被一声担忧的声音吓到，若不是这么多日的相处，熟悉这声音，琉羽早就抽出腰带中的琉月针抛出去了。

花无霜将茶水倒好，伸手递给琉羽，琉羽接过轻声倒了谢，便默默喝着杯里的水，花无霜将汤药放在一旁等她慢慢放凉，又将怀里的纸袋轻轻打开，放在桌上，琉羽听着这动静，笑了笑，“又是糖吗？明明我比你大，怎么感觉你像在哄小孩一样，每次都会在一旁准备糖给我。”

“我……我怕你苦。”花无霜见汤药凉的差不多了，便递给琉羽，待她将药碗里的汤药喝光，花无霜便立刻将糖递到她嘴边，将苦意散去。

“谢谢。少主醒了吗？”

“不曾，听说当时身上中了三刀，他们为了给她喂安乐粉，无所不用其极，多次刺激其伤口，导致伤口发炎，所以可能得再多几日时间。”

“嗯……你帮我把柜子里的药粉都拿出来，得快点弄清楚安乐粉的成分，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行。”花无霜连忙从柜子里取出一堆杂七杂八的瓶子以及一堆药粉，将它放在桌上，“需要我帮忙吗？”

“啊？不用，每日让你给我送药照顾我，已经很麻烦了，无霜姑娘，我知道你很忙，这些小事你其实可以让暗卫的人来就行。”

“没事，我不忙。女皇陛下就是看我太闲才让我过来给你送药，如今皇宫被聚星国的守卫严格把守，严格清点人数，暂时还不能出现在明面，但是女皇陛下已经找到办法了，暂时让他们假扮成百姓，没问题的。”

“是吗？我还以为如今君将军武功全废，重任应该都到你身上了。”

“现在我们还不能太明显，所以我没什么事。”

“那就行，我还怕自己耽误你了。”

“怎么会。”花无霜看着琉羽的侧颜低下了头，即使耽误，也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琉羽姑娘不好了！”只见一个小婢女飞快跑入房间，焦急道，“那个安乐粉好像发作了，楚乔她……”

琉羽立刻起身往前走，却差点被桌角绊倒，刚想用手撑住，却被一只手揽进怀里，花无霜见她站稳，便拉着她往寝宫走去。

“楚乔！你开门好不好？你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里面也没有办法。”

“走啊！”楚乔看着手上因为药粉上瘾而殴打婢女所出的血，心脏仿佛被人用力攥住，难以呼吸，冷汗从额头渗出，沿着苍白的面孔滴落在地上，原本清晰的视野开始一点点模糊，不知是冷汗糊上了眼睛还是眼泪蓄满了眼眶，原本想分散注意力而想起的事情一点点被安乐粉完全占据，低声喃喃道，“我想要药粉……想要药粉……不行……不能要……”连忙从门边爬起来，迅速走到床边抽出床头的匕首，用力刺进原本被包扎好的伤口，疼痛的突然袭来，才能勉强将自己的从安乐粉的沉迷中抽离出来，眼看意识又一点点模糊，又立刻抽出匕首，用力插进自己的腹部，因疼痛所渗出的冷汗使得她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看着更加渗人，刚准备拔出，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楚乔的手，制止了她想要继续伤害自己的动作，另一个人抓住她的左手，将她紧紧钳制在怀里，“放手！琉羽姐姐……你们给我药粉好不好？我真的好难受……要不你们就杀了我……行吗？求……求你们了……”

君悦和花无霜用力拉住楚乔的左右手，不让她随意乱动，元沐檀按住她的肩膀，让她不要扯到撕裂的伤口，“楚乔，你再忍忍，不要想着寻死好不好？淳儿她希望你好好活着，你再挺一下，好吗？”

琉羽在一旁取出银针，开始用手摸索着楚乔的脸，慢慢寻找穴位，花无霜立刻意会，空出一只手抓住琉羽的手按在相应的穴位上，“这里。”

琉羽点了点头，抬手扎了进去，又开始摸索着其他穴位，很快原本躁动的人一点点安静下来，昏睡过去……

“女皇陛下，楚乔腹部和肩膀的伤口遭到二次损害，撕裂更加严重，可不能再遭受一次这种重创，否则……”

“那安乐粉真有如此厉害吗？”

“是，城中百姓也大多被此药折磨，若是城中百姓的剂量，楚乔可能还能忍受，却被强行喂下一整瓶安乐粉，自然难以承受。安乐粉这种邪物，目前还没有办法彻底解除。有的人甚至忍不住会自杀，所以你们千万得看住她，千万不能寻了短见。”

“嗯，我们会看住她的。琉羽这边也没有办法吗？”

“暂时还没有……只能一点点暂时压制，无法根除，根除的办法只能靠个人的意志了。”琉羽低头沮丧道。

寝宫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花无霜抬手按住琉羽的肩膀，无奈摇了摇头。

不知是否因为洛伊亲眼目睹了自己父母以及顾平君的身亡而遭受的打击，从程瑾文将她带回后，就未清醒过，经常梦魇，皱紧眉头，却无法清醒，程瑾文每日都来看她，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的睡颜，伸手握住了洛伊的手，忧心道，“洛伊……”

“不……不要，平君……不……不要！”洛伊再一次梦见顾平君躺在血泊中的模样，从梦中惊醒，眼泪从眼角滑落，程瑾文听到声音，立刻起身，却见洛伊虽是醒来的状态，但是眼神空洞，直直地盯着天花板，没有动作，“洛伊？”

不论如何叫，床上的人愣是一动不动，程瑾文连忙抬脚开门，令人去叫太医，转身便看到洛伊从一旁取出一把簪子往自己的喉咙刺去，程瑾文立刻飞身上前，一把握住簪子，将洛伊按在床头，眼神中俱是刚才突然事件发生的惊恐之色，“你做什么！”

“哈哈哈哈哈……我做什么？程瑾文！你杀我父母，杀了我的挚友，与贼人里应外合灭我国家！为何独留我！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我！我就不该跟平君去凑那个热闹，不该爱上你，不该求我父母嫁给你！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

“太子殿下……”

程瑾文侧头看了一眼急急忙忙赶来的太医，皱了一下眉头，太医立刻退到门外，假装没看到刚才那一幕，“死？你肚子里还有我的骨肉，你的命是我的！我不准你死！洛伊，我告诉你，如今青鸾国可都是在我的掌心之中，若你再有寻短见的想法，亦或是伤害孩子的念头，到时候我会让青鸾国里所有你在乎的人给你陪葬！你信不信？”

洛伊一点点松开手中的簪子，簪子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动，程瑾文这才慢慢松开洛伊的手腕示意太医进来。

“这位姑娘……”

“什么姑娘？叫太子妃！”

“可……可皇上……”

“怎么？本太子说的话不管用了是吗？”

“微臣不敢，太子妃只是梦魇缠身，服下汤药，好好休息，好好吃饭，便可恢复。”

“那还不下去抓药！”太医连忙拱手行了个礼退了出去，程瑾文拿起桌上的粥食，轻轻舀起一勺，确定温度适宜，这才递到洛伊嘴边，那人却是别过头，无声拒绝着他对自己的关心，程瑾文冷笑了一声，将勺子放回碗里，伸出右手抓住洛伊的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洛伊，你不要忘了，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你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你不要总是想着寻死觅活。小湘？楚乔？君悦？小惜？元沐檀？你觉得我该先让谁为了你的绝食付出代价？”

洛伊抬手接过碗，默不作声地埋头喝粥，并没有多跟程瑾文说一句话，用最快速度将粥解决完，便将碗递给男人，抬头看向面前那个朝夕相处的男人，似乎是在询问这样你满意了吗？

程瑾文看着她默不作声的样子，只当她现在还在气头上，伸手结果碗，“那你好好休息，等下我会让婢女给你送药过来，你要喝完，为了孩子，为了你的那些至亲好友。”

直到程瑾文离开，洛伊这才闭上眼睛，流下了眼泪，将头埋进臂弯里痛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