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不疑如愿拿到了寿春的情报,然而与此同时,都城中的南乔却陷入了困境。
程始与颜县令携带精铜投敌一事传入都城,百官震惊,文帝盛怒。
几位大臣,不知是出于国法与正义,还是出于朋党之争,纷纷上书攻讦程始,请奏要求从严处置曲陵侯一家。
宣皇后担忧此事牵连到南乔,焦急地赶到崇德殿外求见文帝,然而,勃然大怒中的文帝谁也不想见,宣皇后只得无奈地等候在殿外。
寒意料峭,冷风拂过宣皇后的脸颊,激起点点微红。
就在这时,越妃也缓缓走向崇德殿,她看到门外的宣皇后,略微疑惑地问道:
越姮皇后为何不进去?
看到越妃,宣皇后的眼睛一亮,轻声说道:
宣神谙阿姮妹妹来了正好,赶紧劝劝圣上吧。
文帝的怒骂声从殿内传来,越妃看着一旁的膳食,叹了一口气,询问道:
越姮圣上未曾用膳?
曹常侍皱着一张脸,无奈地说道:
曹常侍是啊,圣上说没胃口,连口水都不喝。
越妃蹙眉道:
越姮胡闹,都多大的人了,还当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
说罢,越妃端起一盘糕点就走向殿内,宣皇后看着去求情的越妃,稍稍松了一口气。
曹常侍手足无措地说道:
曹常侍越妃,越妃,圣上说了谁也不见…
然而,越妃是何等洒脱与敢作敢为之人,她缓缓推开殿内,直面盛怒中的皇帝。
文帝并不知推门之人是谁,因而,他拿起奏疏狠狠砸向来人,怒斥道:
文帝不是说不让人进来吗?
文帝都滚出去。
奏疏从越妃眼前划过,越妃只呆愣了一瞬,便佯装被砸伤一般,连连叫痛。
文帝急忙起身,快步走到越妃身前,担忧地说道:
文帝阿姮,怎么是你?
文帝可伤着了?
文帝快,快传医官。
越妃抚着“伤处”,轻哼一声,娇嗔道:
#越姮用不着,陛下还是继续吧。
文帝不解地问道:
文帝继续什么?
越妃佯装生气地看着文帝,阴阳怪气道:
#越姮继续砸呀。
#越姮方才陛下不是挺威风的吗?
文帝略微羞愧地低下头,温声安抚道:
文帝传医官过来看一看,伤着没有?
文帝万一破了相,就不好了。
越妃轻轻剜了文帝一眼,捡起地上奏疏,便狠狠砸向远处,而后,她笑着说道:
#越姮砸东西,确实挺痛快的。
#越姮陛下,若是觉得砸这些奏章不够解气的话,那我命人端几个炭盆过来,咱们把这些奏章烧着玩,不是更解气吗?
越妃一番言语输出,让文帝惭愧不已,他急忙认错道:
文帝朕错了,错了。
文帝朕不该拿这些奏章撒气,是朕错了。
文帝快让朕看看,伤着没有?
文帝急忙拿开越妃的手,却发现她的额头处光滑一片,连一丝红印都没有。
文帝全然没有被愚弄的怒气,只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不曾伤到越妃。
越妃调皮地说道:
#越姮妾才没那般蠢笨,傻傻地站着等陛下砸。
#越姮只是陛下一整日不吃不喝,让妾好生担心了一回。
#越姮为了投桃报李,妾也得让陛下好好担心一回,这才公平。
文帝眉开眼笑,温声说道:
文帝没事就好。
文帝你还是老样子,一副不肯吃亏的性子。
越妃拿过糕点,一边喂文帝,一边说道:
#越姮是这甜糕不够甜,还是这酥饼不够脆?
#越姮有点心不吃,为什么要吃亏。
文帝大笑两声,牵着越妃缓缓走向桌案。
越妃哄好了盛怒中的文帝,这才缓缓谈及正事:
#越姮铜牛县县令和曲陵侯双双投敌,陛下失望也正常。
#越姮但妾知道,陛下发火,不仅仅是因为城池得失而生气,更是为了天下寒门而惋惜。
文帝叹了一口气,低语道:
文帝知我者,阿姮也。
文帝原本,朕几欲提拔寒门学子,可是总牵制于那些世家贵族。
文帝他们宁愿举荐子侄,也不愿从寒门拔擢。
文帝程始,颜忠都是当年朕力排众议选自寒门。
文帝可现如今,他们两人双双投敌,恐怕日后,朕再要想从寒门拔擢士子,就更难了。
文帝这岂不是断了寒门之路吗?
越妃安抚着文帝,温和地说道:
#越姮可就算这样,陛下也远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越姮其中,是不是另有隐秘?
#越姮陛下不便当众宣旨,不如说来与妾听听。
文帝皱眉,无奈地说道:
文帝程始,颜忠被两位县丞亲眼所见,携两千精铜,出门投敌,证据确凿。
文帝如今连人都找不到了,即便朕说他们两个是内有冤情,但也难洗清白。
文帝如果真要处罚他们两个,程娘子怎么办?子晟怎么办?他们俩的亲事怎么办?又要黄了?
文帝越说越气愤,越说越无奈,越妃轻声说道:
#越姮陛下,为君者切不可优柔寡断。
#越姮唯有按律处置,才可令天下人服气。
文帝微微皱眉,心痛不已,但这时,越妃温声说道:
#越姮妾相信陛下的眼光,更相信颜县令和曲陵侯的为人,此案一定另有内情。
文帝瞬间激动起来,但他欲言又止,为难地看向越妃。
越妃轻笑一声,安抚道:
#越姮陛下无须为难,只要秉公办理即可。
#越姮内情咱们可以慢慢查清楚,定不会冤枉任何一人。
曹常侍带着诏书走出崇德殿,越妃也紧跟其后,对着有些焦急不安的宣皇后,缓缓道出诏书的内容:
越姮圣上说,曲陵侯家眷全部下狱候审。
越姮程家两兄弟,程承、程止就地免职、关押。
越姮程家长子,程咏夫妇二人,在边关军营,羁押看守。
宣皇后紧蹙眉头,红着眼眶说道:
宣神谙曲陵侯忠君爱国,万万没有此时谋反的道理。
宣神谙况且,即便曲陵侯投敌,家眷亦是无罪。
宣神谙娖儿一直在宫中备婚,铜牛县一事她一概不知,为何要一并下狱?
越妃轻叹一口气,安抚道:
越姮曲陵侯投敌之事,圣上定会查清楚。
越姮但国有国法,圣上也无从徇私。
越姮至于程娘子,皇后大可以放心,圣上已经说了,程娘子与十一郎已定亲,便可算作是凌家之人,圣上应允可网开一面。
宣皇后闻言,深深松了一口气,将心放回了原处。
然而,当这个消息传入南乔耳中时,只让她心肝肺俱裂。
程始不可能投敌叛国,可他此时不知所踪,只可能是遭人暗算、遇到危险。
文帝下令太尉府查封曲陵侯府,可是,太尉府中左将军与凌不疑有私仇,渴望敌人莫要公报私仇,不如期盼点石可成精铜。
南乔不顾形象地在宫中狂奔,却被曹常侍拦在了崇德殿外,他无奈地说道:
曹常侍程娘子,袁侍郎正在里面呢。
南乔知晓袁慎也是为求情一事,因而,她眼眸低垂,焦躁不安地等在原地。
原来,程始投敌一事刚刚传入都城,袁慎便悄声命人写信给少商,信上写着:
“少商,勿要惊慌,善见会去御前为你程氏申辩。
今日便是得罪圣上,善见也定要与他不死不休。”
程家,少商紧紧抱住书简,缓缓落下一滴泪来。
崇德殿内,袁慎据理力争,终是拿到了一份新的旨意。
袁慎与南乔擦肩而过,二人默默对视了一眼,像是完成了某种托付。
此时的文帝,并不想见南乔,他料定南乔也是来求情,因而,她刚冲进殿内,文帝便皱眉说道:
文帝朕也是依律行事,求情就不必了。
文帝若没有其他事,你就退下吧。
南乔默默行礼,而后平静地说道:
程南乔臣女今日来,并非为程家抱不平,也不想大谈冤屈,只是想让陛下封锁此条消息,莫要让子晟知晓此事。
文帝微微诧异,疑惑地问道:
文帝为何?
南乔轻叹一口气,沉声说道:
程南乔陛下,我担忧子晟得知此事后,会求胜心切,此乃兵家大忌。
程南乔因而,臣女想让陛下瞒住此事,待子晟攻下寿春后,再行告知。
文帝深深看了一眼南乔,意味不明地问道:
文帝你不为你阿父求情?也不担忧你的族人吗?
南乔看向文帝,沉稳又坚定地说道:
程南乔我相信我阿父的为人,他不会通敌叛国。
程南乔我也相信廷尉府的官员,会还我们程家一个清白。
程南乔我更相信陛下的圣明,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文帝轻笑一声,调侃道:
文帝巧言令色。
南乔的眉眼闪动了一下,她不露声色地说道:
程南乔这都是臣女的肺腑之言。
程南乔程家忠君爱国,不惧廷尉府的查问。
程南乔只是家妹年幼又体弱多病,臣女恳请陛下,允许臣女前往廷尉狱中探望一二。
文帝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文帝你倒是识大体。
文帝去吧,朕允了。
南乔行了一个大礼,慢慢退出崇德殿。
夕阳洒在南乔的身上,她走回长秋宫中,默不作声地装好了该带的东西,而后,泰然自若地离宫。
晃晃悠悠的马车驶向廷尉狱,南乔,开启了她的第一站。
猫南感谢慕锦依和各位读者的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