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氏最终还是不痛不痒地被葛太公和葛舅母接回了家中,而城外送别之时,依依不舍的人群中,亦没有南乔和少商二人。
那日之后,府中很少能见到二人,似乎她们,真的在闭门思过。
直到搬家那日,天蒙蒙亮时,南乔和少商才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们着素色衣衫,裹着厚厚的大氅,面容平静,隐约间似乎所有龌龊都不曾发生。
让程家长辈在疑惑间却松了一口气。
可他们这口气,却是松得早了。
因为这两姑娘的“叛逆”,还远远未曾停止,超乎他们的想象。
这是后话。
此刻,夜色阑珊,程府已点满红色灯笼,喜气洋洋地准备搬新家。
一家最长的董氏在仆从的服侍下欢天喜地地走向最前方。程始早已等候多时,笑着朗声道:
程始阿母来得正好,吉时已到,就等着您祭燎了!
董氏笑容满面,亦慈母心道:
董氏哎呀,这么冷的天,可冻坏我大郎了!
董氏要我说早些晚些又有何妨呢?何必非苦等什么吉时。
程始笑容可掬,扶着董氏说道:
程始程家的一家之长不来,我们哪敢祭燎啊!
程始人不敬不孝,天理不容。
程始阿母,来!
程始话音刚落,“砰”地一声紧随其后,将众人齐齐吓了一个激灵。原是董氏突然敲锣,以响声唤醒新一日的福气。
南乔和少商默契地瞪大眼睛,又默契地呼了一口气,将剧烈跳动的心脏缓了又缓。
之后,便又由董氏点燃盆中稻草。冉冉升起的浓烟中,程始大喊道:
程始吉时到!
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就在南乔以为仪式结束之时,门后竟有一堆江湖术士在摇铃作法,兴奋中竟添了一丝诡异。
南乔将自己脑袋中奇奇怪怪的东西摇出去,默默地祈了一句福。
新府的大门后,是宽敞的迎客厅,院内四五步一盏灯,陆续亮起,倒真是讲究。
进屋后,董氏欢快地四处抚摸,倒有几分孩童意趣,念叨着说道:
董氏真好啊,这怎么这么好,哎呦,真结实啊~
董氏这桌几,真滑溜啊。
董氏大郎啊,咱们搬进这么大的宅子,可得多请些宾客,热闹热闹。
董氏咱们程氏,人丁不够旺,男丁太少,不够热闹。
仆从夫人呐,大人只是封了喝侯位,还未位晋新职,待倒大人任命下来,夫人再大宴宾客,岂不更加光彩!
董氏此话深得我心!待官职下来,礼金可以多收一些!
董氏与仆从你一言我一语,一附一和甚是自在。而南乔和少商则慵懒地躺在凭几上,闭目养神。
然而,就在这时,萧元漪突然走了过来,厉声道:
萧元漪给我好好坐着。你们二人,早起一日便喊累,平日里,就是太过于懈怠了。
萧元漪你们看姎姎,每日早起读书,何曾喊过一句累。
南乔和少商一阵无语,只是早起?明明是一夜未睡!昨夜刚刚躺在床上,便被叫起来梳妆,之后就是漫长地等待,便是如今到了新家,天才刚刚亮,真是太苛责了吧!
程姎和程始也急急过来劝阻道:
程姎堂姊和堂妹大病初愈,是该多歇歇。
程始姌姌和嫋嫋几乎一夜未睡,觉得累也很正常!
程始别说她们了,今日我陪阿母逛到现在,都比操练一天的兵都累,都想回屋歇息去了。
南乔在心中深深呼了一口气,她不愿与萧元漪争执,故而转移话题,笑着说道:
程南乔那阿父可得好好歇息歇息,过几日出征又得辛苦了。
程始“啊”了一声,诧异地问道:
程始你怎么知道的?
程始我没告诉姌姌的呀!
此等大事,萧元漪不愿走漏风声,故而她侧身看向程姎,温声说道:
#萧元漪姎姎,去你的新屋看看,有何不满意的,随时告诉大伯母。
程姎刚刚告退,萧元漪便侧头看向南乔,严厉地说道:
#萧元漪朝中军令,你是如何知道的?
就在这时,少商突然起身插话道:
程少商回阿母,是我们猜的。
南乔按住少商的身子,抬眸平静地和萧元漪对视,淡淡地说道:
程南乔阿父的爵位和财帛都已经赐下来了,可唯独没有官位。
程南乔但阿父的脸色又不像是在朝中受排挤的样子,因此我们猜测定是圣上对阿父另有所用。
程始满脸笑意,俯身揉了揉南乔和少商的头,赞道:
程始我儿实在是聪慧至极呀!
程始你们放心,这次不是征战,正旦以后才动身呢?
听闻程始之言,南乔和少商一人温和一个好奇地说道:
程南乔原来不是征战,那更好。
程少商那正旦后,阿父要去哪里?
少商话音刚落,萧元漪的眉毛瞬间蹙了起来,她刚准备责骂,程始瞬间读懂了她的脸色,打断道:
程始快去看看你们的新院子吧。
程始阿父阿母将你们安置在一个大院子里,你们快去看看吧。
程始每个字眼都是“快走”,少商的好奇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变得蔫蔫的。南乔掩住眸中思绪,默默牵起少商的手离开。
“阿母,你想将我们镌刻成何种模样呢?是贤良淑德、不问世事的笼中雀吗?”
“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