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字学园后日谭 第七章 重返废墟

皋月、缠流子、真子和我，三个彼此熟识的少女带着来自异世界的陌生不死族旅客，穿过废墟堆砌成的山脉，径直前往撕裂成“V”形的废弃大楼。

“所以说，后面发生什么了？”

“我害怕暴走，所以害怕穿上‘鲜血’。”

缠流子跟着姐姐的脚步，一边向上爬，一边拉住真子的手，带着体商为零的少女在废墟迷宫中越野。

“可是之后，针目缝这个贱人设计让我妹妹穿上了‘鲜血’，利用她的恐惧，打败了她，将‘鲜血’切成了碎片，要不是我出手的话，妹妹就被她杀死了。”

皋月接过话题，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回地在前方开路。

“所以‘鲜血’就…死…了吗？”

“故事还没结束呢。”

黑色中长发红挑染的少女回头，冲着我努嘴咧笑。

“之后，我回收了这些碎片，分发给学生们，准备在修学旅行中镇压别的类似的学园。”

“而我则自己跟着过去，将这些碎片逐一收回，重组了鲜血。”

她们姐妹俩你一句我一句地接应着，明明没有眼神的交汇或肢体的交叠，却仿佛心心相印，在背离的观念道路上反而互有灵犀。

“但是之后，我从美木杉那里得知‘鲜血’是为了和战斗生命纤维对抗而被我的父亲人工制造的，一度想要脱下他——我觉得他有自己的意志，没有战斗的必要……只是，学园的‘大文化体育祭’开始了，那里有我必须要靠战斗来得到的真相……”

“那是我对罗晓那家伙预设的反抗计划的最后一步。本来，一切都会在那场祭礼上结束，只是，我没有想到，罗晓竟然是不死之身……计划失败了，大量的制服损毁、本能字学园被占领，我也被囚禁了起来……”

“这之后我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昏迷，醒来时，这个世界已经面目全非了。也就是在那时，我才知道，我和皋月竟然是亲姐妹。”

“受罗晓控制的战斗生命纤维在世界范围内吞噬着人类，将他们包装进服装的傀儡中。很快，‘四大天王’的战衣也报废了，只剩下‘裸体海滩’的武装力量还在坚持……”

曲折激荡的故事随着这对姐妹的讲述无止息地流淌，在一瞬间坠入低谷。一直蹦蹦跶跶的话痨元气少女真子本就找不到机会插嘴吐槽，现在更识趣地收敛了散漫随意的脚步，让寂寥的空气默默下滑，致密地覆盖沉淀的灰尘。

缠流子和皋月以极其平缓的语气和毫无特色的言辞讲述了这段故事的低谷，可当这寡淡的句子穿过我的耳际时，我仿佛看见整个世界崩溃在我面前。

废墟中一片片砖瓦都有鲜活的记忆，仿佛都在肃穆地为这场灾难默哀，它们被糟蹋成如今这般混乱破败的模样时，留下了记录痛苦和恐惧的遗书，仿佛变成了大灾变的化石，告诉路过的旅客与回来的幸存者，曾经多喧闹的如今多苍凉，放逐的回忆击碎虚妄的信仰。

“那这之后呢？你们反抗成功了？”

遗迹的积极意义，或许就是暗示包含遗迹的全集的整体安宁。既然我们能安然地回来，毫无逃亡避难的姿态，那就说明当初笼罩这高塔上空的阴霾已被驱散，造成毁灭和浩劫的罪魁祸首已被击败。末世后日谭的废土世界，重建和康复无比艰难，但只要废墟以遗迹的姿态完好归来，安度余生的希望就永远存在。

“没错，不过，这个过程相当艰难。”

“而且，就是在之后的反抗中，我的鲜血……牺牲了。”

向前爬的缠流子握紧了拳头，侧过额头，一定是在强忍眼泪擅自横流。

“不介意跟我讲讲后面的故事吗？”

“……唉，其实我不介意的，只是……之后的故事，对于我而言，想起来，很难受。”

“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吧，流子，咱们先爬上这个坡，我们就在这中间建一个纪念碑吧。”

皋月及时地插话，遏止住逆流的悲伤。我跟上前，与三个少女并排站着，仰望着眼前碎石裂瓦玻璃渣铺满前路的小山坡，而这山坡的顶端，就是那仿佛被剪刀切开为两瓣的V形大楼废墟。

废墟的中心，钢铁巨龙的遗骨让我这个放荡的旅客也不禁肃然起敬。究竟是怎样恐怖的灾难，怎样热血的人生，怎样扭曲的真相，怎样惨烈的战斗，杂糅交织，如烈焰燃烧，将这巨物演绎成此般悲壮的模样。

只有风掀起尘沙，拍打着颤动的脸颊。

真相，似乎就汇聚在这最后的圣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