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入队

“报告。”外面雨下得很大，几乎是漫了半条路。张峻豪绕了三条道叉着腰气喘吁吁赶到基地的时候，登记的人员都已经收拾起了包。他歉意地递上赛车驾照，领到了编号后顶着湿头发从后门跟上了带着他走的老队员。

身上的白卫衣打湿后黏糊糊的，厚重又难受。张峻豪跟着老队员上了二楼之后被丢在了大厅里，从透明玻璃往下看，旷野般的赛道上面铺了一层水毯，几辆赛车停靠在轮胎站边。环境虽说是比之前差不到哪儿去，但地理位置还输太偏远了。

老队员领着另一个人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张峻豪正捋着自己因打湿而分叉的头发。卫衣正在空气中膨胀，水珠滴在地板上，潮湿的天气无法使它蒸发干净，积成一堆小水潭。

“2597是吧？”来人似乎是队长，手里捏着他刚刚领到的编号，上下打量着，那视线张峻豪说不上是什么意味。只觉得被盯得浑身不舒服。

他愣着点点头，对上队长视线，瞳孔深处的影子让张峻豪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队长的眼睛乌黑的，沉稳又不失威慑，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心里已经被狠狠谴责了一顿——此时队长还在盯着他的白色卫衣，又像是不满于他的迟到，又像是他弄脏了刚刚洁净过的地板。指代不明，张峻豪被迫垂下了头。实在没有办法再抬起头来。

队长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块小巧金属的胸针，一边又仔细上下打量。把张峻豪是真正盯得发毛了。整个人神经紧绷着，队长看上去并不好相处。

“张极，编号259。你跟我是一个方队的。”张极撂下了一句冷淡的话后，把胸针往空中一甩，张峻豪反应力算好，落地之前接住了那块胸针。金银的绣边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惨白的光。

从今天开始，试着融入一些新环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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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峻豪自然还是换了身衣服，张极在前面走着，他在后面跟着，直到张极停下来，指着面前这间独立的小房子朝他抬下巴，“我跟你，一人一半。”左边已经挂了些衣物，所以张峻豪鞠了个躬，提着自己不算很多的行李朝右边的屋子走去。

那身衣服是现量的尺寸，很修身，把张峻豪身体的每一寸肉都绷得紧紧的，虽说之前的训练服也不算宽松，至少不觉得勒。都是同样的蓝白，配了个套的头盔，有他专门的编号。行李里装的几件衣服孤零零挂在木质的空衣柜里，下侧放个头盔就能塞满，张峻豪庆幸自己带的东西不算多，否则收拾起来肯定会被队长来顿新人新训。

只不过是还未停下休息，太阳刚刚盖过阴云，张极就拿着手机在群里发布了一条只有几个字的短信，像不可违令的黑色条框里布着可怖的规则。

立马集合，训练四小时。

张峻豪刚刚被老队员拉进的群，不到五分钟熟悉到底方队里几个人，就收到了张极的群公告。本来死气沉沉的群里瞬间一堆人回复收到并附上编号，张峻豪哑然，恐怕这基地里的规矩是不能碰硬的。

房间离训练场只有五十米左右，然而张峻豪却是死活找不到路，绕了半天还是能清晰看见自己的出发点。无奈之下，他转头时碰见了笼着头盔的张极。

“没看到消息吗？”张极的声音闷闷的，从眼前的一块空缺里传出来，乌黑瞳孔里布满了阴沉。张峻豪抱歉地说明了现在的情况，接着两人相视无言，空气里弥漫着雨后的泥泞气味。

张峻豪有点心紧，队长是真的不好相处。张极无言，把张峻豪手里拿着的头盔硬塞在了他头上，压得张峻豪头发生疼，听见了张极更加阴沉的声音。

“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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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们姗姗来迟的时候，其余的队员已经开始在湿地上转方向盘了。张峻豪对张极道了声谢便一路小跑到了停车处。

他刚刚坐下来，就有一新队员跑完了一圈停在了他旁边。“嘿！新来的？”张峻豪有点突然，他带着头盔还不太适应如何看清对面的脸。“嗯，张峻豪。”他吃力地抬头看见了头盔上一串编号，252524。然后听见对面也传过来同样闷闷的声音。“张泽禹。”

一股很纯但又夹着重庆味的东北话。张峻豪想着。

“嗯，五分钟来十五圈试试？”张泽禹把着方向盘侧头看着正在系安全带的张峻豪，跃跃欲试般的邀请，张峻豪没有多想，一口答应了下来。

两辆车同时飞了出去。张泽禹暗笑到，张极挖了个好小子。

他的技巧不错，入弯道会极限刹车，比起一般新人来说，这已经算高等了。然而张泽禹又想，他或许也撑不过今天。尽管张峻豪已经超出张泽禹半圈了，但他却在平路上被张泽禹又反超了回去，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提速追上去。

张泽禹比他先三分钟完成。五分钟前无人的停车区站了个不太讨喜的计分员。“你又来扣人了？”张泽禹放下了头盔，朝着冷着脸的计分员打趣道。

“你最好已经跑了四十圈。”计分员的笔直直地捅了过来，张泽禹灵活躲开了。“啊呀，陈天润，你是不是区别对待？”陈天润无语，不再搭理他。

所谓计分员，其实就是该方队里的队长。张极是基地队长，陈天润是2队方队队长。论技术，他确实比不上张泽禹，但他是2队不可缺少的主心骨。

张极曾经跟所有2队不服陈天润的人打过赌，要是跑过了陈天润，那职责他自然会撤，然而没人跑过陈天润。他的脑袋里装的技巧根本不适合常人，稍不注意就会飞出赛道。

但张泽禹似乎已经看出了张极的用意。

“你想把技巧给张峻豪用？”张泽禹问着。陈天润推着眼镜，漫不经心回答了一句。“他是张极从苏新皓那儿挖来的，我也只是按照他的办法做事。”

张泽禹无言。于是带上头盔继续握上了方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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