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海的夜很美,尤其是在山上看,京海美得就像一块光彩四溢的璀璨宝石,但这宝石里却裹着浓稠的黑暗和污泥。
一辆已经报废的车静静停在盘山路的死角里,安静地蛰伏着,只有阵阵的发动机声证明它还活着。
戴着手套和口罩的女孩静静地看着京海的夜景,她的脸上平静无波,如果唐小虎在这就会发现,她和老默的神情完美地重合了,老默等待杀人的时候也是这样,安静且平静,仿佛面前的只是一条鱼。
黄瑶那天晚上最深刻的记忆就是陈书婷隔着车窗望向她的眼神。
她看见她了。
她认出来她了。
陈书婷的眼神里带着了然和痛心,她好像不意外杀她的人是黄瑶,或许早在她收养黄瑶的时候就预料到了这一天,但她依旧用全身心的爱接纳了这个女孩。
现在,她了然而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结局。但她也很痛心,因为她到底没把女孩从仇恨里拖出来,她到底没给女孩向她许诺的光明未来。
黄瑶冷漠地看着豪车裹挟着她的养母滚落山崖,她就像灵魂被抽离一样,木偶一样按照原本的计划的路线把车开回报废厂,趁着夜深无人之时按下了报废按钮,除非她承认,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是她杀了陈书婷。
把她唤回人间的是唐小虎的电话,他急切地连声询问:“瑶瑶,瑶瑶你在哪?”他声音带着害怕和恐惧。
黄瑶听见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虎叔,我在外面买书呢,你来接我吧。”
“你后悔吗?”安欣问。
黄瑶被问住了,长时间审讯让她头疼欲裂,她觉得脑子里那条沉寂已久的鱼在游动,带着腥臭的味道在她的大脑里肆意游动。
被唐小虎带到医院的时候,黄瑶的表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表现的像一个吓傻了的孩子,这个时候没有反应是最好的反应。
医生出来后摇了摇头,就像是一个信号,一个引发所有人悲伤的信号。
高启强颤抖着手抱着头慢慢…慢慢蹲下,他的手揪着胸口的衣服,仿佛快要喘不上气,就跟黄瑶每次从噩梦中惊醒一样,黄瑶有点想笑。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听见了自己的哀嚎声,她的灵魂再一次离开了她的躯体,她漂浮在医院的天花板上望着下面所有的人。
她看见高晓晨哭得撕心裂肺叫喊着“妈”,她看见高启兰捂着脸无力地痛哭,她看见高启强扶着床单无力地跪在地上的狼狈模样,她看见唐小龙沉默着拽住疯狂跳脚的高晓晨,她看见她哀嚎着,哭泣着,浑身没有力气地被唐小虎揽在怀里,她看见唐小虎一脸难过的表情看着周围的一切。
最后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哀嚎声渐渐低下去,最后变成无声的抽泣,她贴在唐小虎的胸前,他的衬衫很快被她的泪水沾湿,她抬起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存活的机会一样,她用力搂紧了唐小虎,指甲狠狠嵌入他的脊背,她终于让高启强感受到和她一样的痛苦了,可是她再也没有妈妈了。
她杀了陈书婷。
但她也是真心在为陈书婷的离去哭泣。
她像个虚伪的伪君子,她闻到了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腐烂腥臭味。
她厌恶自己。
唐小虎用力揽着她的腰把人扣在怀里,一只手习惯性抚上她的头发,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
他们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用尽最后的力气放肆拥抱着。
陈书婷死后,黄瑶总觉得自己脑子里住了一只鱼,刚开始这条鱼很小,它狡猾地在她脑子里四处游走,贪心的吮吸着她的脑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长大,渐渐她闻到了自己脑子里散发出的鱼腥味,腥臭到令人作呕。
陈书婷被埋在京海最好的墓地里,汉白玉雕的墓碑就能代表一个人的一生。
黄瑶惨白着一张脸站在墓前,所有人都在悲伤中,没人注意到她正当年轻的年纪,现在却枯萎得像快要死去,只有唐小虎注意到了。
他习惯性地关注黄瑶,开始是为了赎罪,后来遇见了那件事,他对女孩的心思因为过多关注变得异样。
他亲眼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从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变成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她不常笑,笑得时候总是会拘谨地抿抿嘴。
她很乖,不挑食,不逃课,乖巧到让人心疼,她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别的小姑娘喜欢追星喜欢逛街和男生约会,而她总是在放学以后乖乖回家,完成作业以后就帮忙做家务,保姆阿姨会把她赶去看电视,然而电视打开是什么频道她就会看什么,她乖乖地坐在那里,挺直脊背,不像休息,倒像是在坐牢。
唯一遇见女孩失态就是那次,她嘶吼着,挣扎着,尽情地在他面前宣泄自己的愤怒、恐惧和依赖。
从那件事以后唐小虎才觉得女孩是真的接纳他了,把他当成亲人了,偶尔在他面前会撒个娇,说想他了,接她迟到也会主动发信息问他到哪里了?是不是很忙?累不累?还告诉他不要着急慢慢开车。
但是他把一切都毁了,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他一直忽视一直忽视,突然爆发出来他才被吓到了。
他去接女孩下学,女孩见了他乖巧地叫着虎叔,露出一个拘谨的笑,甜甜的,像是金黄色的麦芽糖。
他低头给她开车门,她抬起腿费力地要爬上他的悍马,他见状掐着女孩腰把人托举了上去。
女孩穿的是到膝盖的短裙,这么一个动作,裙边就滑到了大腿根,莹白浑圆的双腿展现在他面前。
男人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女孩羞涩地要把裙子拉下来。
一双粗粝的大手盖住了小手,他轻柔而不容拒绝地与女孩十指相扣,将女孩的手带离裙边,带着薄茧的手从女孩手心滑落,大拇指轻轻划过女孩的手心,像是调情又像是无意。
女孩的手腕很细,纤弱地他都不敢用力,拇指上的茧子摩挲着女孩柔嫩的手臂皮肤,一点一点划过她的肘窝,略过她的肘骨,缓慢地攀爬到女孩肩膀的位置。
他的手代替了他的舌。
女孩不明白她虎叔在干什么,也不知道俩人这样是错的,只是一双眼睛像是被雾挡住,依恋地把稚嫩的脸颊贴在男人放在她肩膀的手背上。
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在咽下自己不为人知的欲望,他本就不是乖乖等待老师夸奖的好孩子,他一直都是让老师头疼的坏孩子。
他的大掌开始移动,顺着锁骨的方向落到了锁骨的凹陷处,这里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女孩胸脯随着呼吸一上一下的韵律,他沉默了,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要继续往下。
女孩被这磨人的感觉催促着,她的手握住他的手,柔若无骨的感觉让男人晃了神,女孩像一个教坏小子做题的乖乖女一样拉着他的手,轻轻贴在了她的胸前。
女孩的心跳声开始通过俩人的接触传递到他耳边。
咚——咚——咚——
“虎哥!虎哥!有人去咱地盘闹事了!”门外穿来敲门的咚咚声。
唐小虎被惊醒,他举起手,反复看了很久,手上似乎还停留着女孩皮肤的滑腻感。
他终于在手下人一声声的催促中彻底醒来,望着濡湿的裤子,他明白这是他再也洗不掉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