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古琦突然埋头大哭起来，声音听起来绝望而崩溃。
“别来打扰我的生活，我的家人……”
我轻轻皱起了眉，认真听着。
虽然有可能是病人的胡话，但听着也没什么坏处。
“啪！”
忽然，响亮的巴掌声在空荡的病房里响起。
我一怔，看向古琦苍白而虚弱的脸上的五指红痕，意识到她开始自残后，慌忙上前捏住她的手腕。
古琦的力气很大，我几乎要制不住她，险些被其挣脱。
似乎是情绪得不到发泄，她用那双已经混浊的眼睛盯着我，未干涸的泪痕还挂在脸颊上，嘴角却突兀地上扬了一个弧度。
“好啊你，竟然找我找到这来了。
不过也好，我们一起当个神经病。
看我把这发到网上去，让人看看你这个疯子，不喷死你才怪。”
古琦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她靠在墙上疯狂地笑了起来，惨白的唇咧开了一条极大的缝，眼里像是绽放出了某种亮光，看得我浑身发冷。
“哈哈哈……我看你还敢来找我……喷死你……哈哈……”
我一颤，咬着唇，看着这前后变化判若两人的病人，没忍住松了手。
结果被惯性推坐在地上，挨了她一抓。
火辣辣的感觉传来，不用看也知道破了皮。
耳边是女人得意的笑声，我心里的火一下子就腾了起来，可当看着她笑得浑身发抖的模样时，翻滚的怒火却被突起的悲哀感扑灭了。
算了，跟一个病人计较什么呢？
我起身，没有再做什么，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宛若疯子的女人，打算明天再过来看看她。
方才古琦抬头盯着我时，我看清了她眼尾的泪痣。
而就在出门时，先前的熟悉感又出来刷存在感了。
皱了皱眉，我一下午都没明白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直到我盯着病例表上的那张照片出了神的状态被人打断后，我才捕捉到了一点儿苗头。
“哎？那不是那个狗女吗？”
耳边的声音唤醒了我懵懂的神经，让我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
“狗女？”
脑海中两张看起来不同又相似的脸，眼尾的泪痣重合了。
我想起来了。
想起了不久前自己刷到的那一条在网上掀起巨浪的视频，想起了那个被骂的古姓“狗女”。
怪不得觉得熟悉。
原来，是那个带着宠物狗进地铁，并什么也不管，最后还出言攻击的女人。
我可以确定自己皱了眉，心头涌出几分不喜。
这样的行为落在谁的眼中都是一种没素质没道德的体现。
想起方才对古琦的容忍，熄灭了的火又重新被点燃，烤着那条名为理智的神经。
这样的人……
“对啊，就她拽的跟什么是的，这种人活该得病。”
声音继续，落在我的耳边，让我请客的同事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我却听得一怔，跟被冷水浇了头似的，心里的情绪变得灰扑扑的，火一下子就熄灭了。
我很少出现情绪不受控制的时候，方才的那一刻，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怒火燃烧着神经的炽热，那种被情绪操控，叫人失了智的感觉糟糕透顶。
“要我说，我们医院就不该让一个嘴巴里都是垃圾的人住院！”
我注视着愤慨的同事，在他的眼中清楚地看到了自诩正义的火焰涌动的痕迹。
他那脆弱的理智已经岌岌可危，就跟我刚才一样，濒临失控。
我张了张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思绪复杂。
从病人发病时的言语和同事如今的表现里，我已然明白了什么，嘴角的弧度再也不能自然地上扬，心情久未平复。
古琦那张憔悴而病态的脸在我的脑海中浮现，一起的出现的，还有网络上那数之不尽、触目惊心的污言秽语。
我下意识地碰了碰脖颈上的纱布。
她抓得很重，竟见了血。
一直到现在，我都觉得指下的布料虽盖住了柔软的皮肤，但那里的细胞也早已经记住了当初的感觉，隐隐作痛。
同事见我不回话，看了我一眼，注意到了我脖颈处的纱布。
“是那个狗女抓的？”
我点了点头，想起同事方才的神色，不欲多说。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竟然抬起手机对准我。
“咔擦”一声响起，还不待我反应，同事已经自得地抬起手，朝我晃了晃手机。
界面上清楚地呈现了我脖颈处的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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