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劫 离谷

两人离得很近，阁室内二人气息交杂于一处，裴云书的眼神透着百转千回的柔情。

玉昭寒神情微凝，心底最深处隐隐传来微微绞痛，却又瞬息而逝，只伴随着她收了铁骨扇的一刹，四周死寂如初。

裴云书阿昭……

玉昭寒敛了敛眸，随即淡淡开口

玉昭寒留你一命。

玉昭寒你带我看看这烟火人间。

裴云书内心一惊，相望而不相近的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不到半会儿，裴云书冲她淡淡一笑，缓缓开口

裴云书好。

阁室之外，风来疏竹，篁木深深。

裴云书阿昭，不然你先换身衣物。

沈昭寒眉头一紧，眸中暗光潋滟，随即抬起沾满血迹的广袖，缓缓开口

玉昭寒也好。

裴云书转身行了几步，打开了置放衣物的雕花木橱，又缓缓将一袭蓝衫从橱中拿出，将其置于玉昭寒手上。

玉昭寒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却被眼前人很快察觉，还未等她收回目光，裴云书淡淡开口

裴云书这是我母亲生前找人做的衣裳，只是后来母亲仓促病逝，也未来得及穿，便一直置放着了。

闻此，玉昭寒欲将衣物还给他，却还未等她手中动作，眼前人淡淡一笑

裴云书阿昭，你换这衣物便好，阁室简陋，实是没其他衣物，只是你莫要嫌弃。

玉昭寒敛了敛眸，将手中衣物攥紧了几分，随即微微点了头。

见玉昭寒迟迟未有动作，裴云书猛地察觉到了自己立于此处的不合时宜，便紧地离了阁室，还顺手将门也带上。

只是他合上门的一刹，心口间似被狠狠触动，良久，才平复了他心神恍惚的悸动。

玉昭寒进来吧。

门外人闻声，推门而入，在看到玉昭寒那一刹，满心满眼都是她。

雕花镂空木制窗棂，寒阳不似艳色夺目，闻窗外竹叶沙沙，似随风舞。

玉昭寒过来。

她突然唤到。

裴云书内心一紧，些许间有几分不知所措，却还是听话的靠近，只随玉昭寒来到铜镜前，待她坐下

玉昭寒给我绾发。

镜中人冷眸寒气逼人，朱唇血淡面色微白。

裴云书执雕竹木梳，取发丝三千，梳银丝绑发尾，仅留发丝数厘随意散落于脸侧。

等梳好，他又从自己头上取下一支血玉簪，将其戴于玉昭寒的发间，正衬眼前人银发如雪，肤白如脂。

待梳理好，玉昭寒慢慢起身，随即开口

玉昭寒你也换身衣物，我去外边等你。

伴随阁室门被合上，只留裴云书一人静静立于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未几，便见裴云书换了一身血色长裳，推门而出。

风拂过二人的衣角，行过空旷魂谷竹林地界，绰绰树影中斑驳了二人的长裳。

半晌，眼前却不再是断崖裂谷与繁木。

又几晌，二人看到的是锦绣山川，是万家灯火，是她所愿看见的烟火人间。

柳梢逢月残，满市灯如昼。

或有小贩沿街叫卖，或有游人高谈阔论。

二人随了银两端坐于茶楼之中，透过木窗一角，望赏着这方。

茶烟氤氲着她的面容，略略带过一笔朦胧眉眼。

茶楼伙计请问二位可须添茶？

玉昭寒不必了。

裴云书也附和摇了摇头。

没过多久，二人便起身离去。

室内犹盈着几缕檀香，而茶烟却悄然散了。

些许是行了数里，二人都感有几分疲倦，便随即找了一间客栈落身。

此夜，二人皆各怀心事，未入梦乡。